离开

每一条评论，都深深刺痛了木桐的心，他的作品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拖累了沈翊，第一次想离他远一点

这时，手机响了，是柯柯发来的信息

柯柯桐桐，我朋友认识一个国外的医生，特别厉害 ，像你妈妈的那个病，他之前还做过手术，而且恢复效果很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他说他可以帮忙介绍认识

如果要去国外治疗又要花很多钱，如果让沈翊知道，他又会开始画画，又会被恶语相向，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而变成众人的笑话，这时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却没有发现人，只有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

她把它拿进屋里，放在茶几上。剪刀划过胶带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纸盒打开，里面塞满了防震的泡沫碎粒。她拨开它们，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头娃娃。颜料涂得十分劣质，脸颊两团猩红，嘴巴是一个用黑色马克笔画上去的、极大又极扭曲的笑容，咧到了耳根。而那双眼睛，只是两个空洞的黑点，却让人莫名发毛。娃娃的脖子上，紧紧地、深深地缠着几圈麻绳。

她下意识地想把它扔回去，却看见娃娃身子底下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同样是从印刷物上剪下来的字，一个又一个，拼凑出一句令人胆寒的话：

“你要是再敢画画，我让你这辈子都画不了”

女孩吓到了，缓了一个上午都没缓过来，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给沈翊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晚上——

沈翊木桐，我明天可能要出差

要出差？这是给了她离开的机会吗？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忍心再打扰他的生活

不舍的说：

木桐嗯，我送送你吧

之后的一个晚上，木桐都心不在焉的，不管沈翊要干什么她都粘着他

第二天一早———

沈翊都让你别来了，你看那么早

木桐唉，没事，我就是想送送你

过了一会儿就要安检了

沈翊安检完之后就要登机了，你快回去吧

木桐嗯，再见

她说的是那么的不舍，像是在告别

沈翊我就出差两天，很快就回来了

木桐嗯，保重身体

等他一登机，木桐就回去收拾行李，打电话向张局辞职后，又替母亲办理好了手续，连夜离开了北渝，甚至在到达美国后才告诉了柯柯

柯柯（我的木桐啊，你这是何苦啊？你好歹让我送送你呀，你也太替沈翊着想了吧，他也配，你要注意身体啊，等我有时间了就来看你）

木桐（嗯，你答应我一件事，别告诉他我在哪）

柯柯（你们俩也是有缘无分行，行吧）

两天后——

沈翊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回了家，钥匙转动，门开了。公寓里死寂。她的拖鞋整齐摆在玄关，咖啡杯洗净倒扣。衣柜空了一半，梳妆台上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去，像被橡皮擦狠狠擦过。手机传来冰冷的已关机提示。只有窗台那盆她最爱的绿萝还在，叶子蔫垂着，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劫难。

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沈翊，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我，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希望你今后的生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勿念，勿寻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暗了，映出自己空洞的脸。房间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甜香，此刻却像钝刀，一下下割着肺叶。他没有喊，没有动，只是将脸深深埋入膝间。世界缩成这一小块地板，和一场无声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