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砚跟着武举教头练拳的第三月,沈昭宁在街角盘下了个小铺面。铺面不大,只够摆下两张方桌,她却收拾得干净,木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药罐,窗台上摆着盆薄荷,风一吹就晃出满室清冽。
“长姐这是要开医馆?”沈承砚练完拳回来,见她正往墙上挂“沈记药铺”的木牌,鼻尖忽然萦绕着熟悉的药香——那是小时候他发烧,长姐守在灶台边熬药时飘出的味道。
沈昭宁回头笑了笑,手里还捏着本泛黄的医书:“前几日帮李婶看诊,才想起爹留下的这些方子。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实在事。”
话没说完,巷口忽然传来哭喊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来,孩子额头滚烫,小脸憋得通红。沈昭宁二话不说接过孩子,指尖搭在他腕上,又翻看眼睑,片刻后沉着道:“是急惊风,快去取我药箱里的银针。”
沈承砚手忙脚乱地找出银针,看长姐屏着气下针,动作稳得不像个新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孩子的哭声渐渐平缓,脸颊也褪去了不正常的潮红。妇人扑通跪下磕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
“沈姑娘,我只有这些了……”
“先拿着给孩子买些米汤。”沈昭宁把铜板塞回去,又包了包草药,“按这个方子煎药,每日三次,三日后再来复诊。”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沈承砚才发现长姐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他想起小时候爹娘还在时,爹总在灯下教长姐认药草,说“医者仁心,能护人周全”。那时他不懂,此刻看着长姐眼里的光,忽然就懂了。
傍晚关铺时,阿宝抱着个竹篮跑来,里面是他娘蒸的红糖糕。“承砚哥,教头说你今日拳法学得好,特意让我给沈姑娘送些点心。”
沈昭宁接过竹篮,见阿宝手腕上的疤痕淡了许多,想起那日少年倔强的眼神,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明日让你娘来趟铺里,我给她看看咳嗽的老毛病。”
阿宝眼睛一亮,拽着沈承砚就往院外跑:“那我去告诉娘!承砚哥,咱们再去练会儿拳!”
暮色漫进药铺时,沈昭宁坐在灯下整理药方,鼻尖是草药混着红糖糕的甜香。窗外传来两个少年的笑闹声,夹杂着拳风带起的风声。她忽然想起爹临终前的话:“日子就像熬药,看着苦,慢慢熬,总能出些甘味。”
如今药香漫过青石板,少年的拳脚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落在她手边的药方上。她提笔在纸上添了一味“暖阳”,笔尖悬着的,是比红糖糕更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