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沐阳眼睁睁看着李梓涵的裤腿被灰黑色细毛缠成密网,那些带着吸盘的毛尖刺破布料,在她小腿上留下细密的血点。他挥起金属椅子砸向细毛,椅腿却被瞬间缠上的毛须牢牢黏住,银白色的黏液顺着椅腿爬上来,在金属表面凝结成半透明的晶体。
“用这个!”邱凌霄从窗台翻回来,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灯管,灯管里残留的荧光液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他将灯管狠狠扎向细毛聚集处,滋滋的灼烧声中,细毛突然蜷缩成焦黑色,吸盘破裂的地方涌出银白色的浆液,落地后竟诡异地避开了李梓涵的影子,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李梓涵趁机踹开缠腿的细毛,踉跄着扑向窗户。余沐阳刚要跟上,后背突然被一股巨力撞中,他重重摔在地板上,视线里闯进无数青灰色的脚掌——那些从门外涌进来的“人”,脖颈都以九十度角扭曲着,眼睛里的银光在昏暗中连成一片,像漂浮在黑暗中的鬼火。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臂上的青紫色纹路已经开始发光,皮肤下的蠕动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余沐阳摸出口袋里的美工刀,毫不犹豫地划向发光的纹路,银白色的黏液混着血丝喷溅而出,落在那些青灰色的脚背上,瞬间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洞。
“它们怕这个!”他嘶吼着将带血的刀刃划向最近的怪物,对方溃烂的手臂被切开,涌出的黏液却在空中拐了个弯,避开他的影子缠向邱凌霄。邱凌霄拽着李梓涵刚爬出窗户,后腰突然被黏液缠住,他回头时正看见那怪物的脸——是隔壁班的男生,此刻眼球已经变成银白色的晶体,嘴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窗台外的空调外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余沐阳紧随其后跳出来,三人挤在不足半米宽的窗台上,身后是房间里越来越密集的嘶鸣。李梓涵突然指着对面的居民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看……它们的窗户……”
对面楼的无数扇窗户里,都亮着微弱的银光,每扇窗前都立着模糊的人影,所有影子都以同样扭曲的角度贴在玻璃上,像被无形的手按在那里的标本。更可怕的是,那些影子的轮廓正在缓慢变化,手指变得细长,身体拉得像面条,渐渐和他们刚才看到的“晶体人”重合。
邱凌霄突然抓住余沐阳的手腕,掌心的鲜血在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凝成暗红色的雾:“你的纹路……在跟着影子动!”
余沐阳低头看去,手臂上的青紫色纹路果然在随着窗外的光影流动,每当对面窗户的银光闪烁,纹路就会剧烈地跳动一下,带来钻心的刺痛。他这才发现,那些怪物眼睛里的银光,和他们皮肤上的纹路、还有地面的黏液,都在以相同的频率闪烁,像是某种诡异的共鸣。
窗台突然剧烈晃动,一只青灰色的手从下方的空调外机爬上来,手腕处还缠着半块校服布料。余沐阳认出那是刚才倒地的女生,此刻她的手指已经变成了带吸盘的触须,指甲缝里的晶体正随着呼吸闪烁。
“往下跳!”邱凌霄低吼着率先翻越窗台边缘,抓住下方的排水管滑了下去。李梓涵闭着眼紧随其后,细毛缠绕的裤腿在下落时擦过墙面,留下一路银白色的痕迹。余沐阳最后往下跳时,脚踝突然被窗口伸来的触须缠住,他能感觉到那些吸盘正拼命往皮肤里钻,青紫色的纹路瞬间蔓延到了心脏位置。
他掏出美工刀狠狠扎向触须,断裂的触须在半空中喷出银白浆液,溅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冰凉。余沐阳重重摔在二楼平台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嘶鸣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规律的吟唱,和大脑深处残留的回响渐渐重合。
“别睡!”邱凌霄拽着他的衣领往楼梯间拖,“你看那些光!”
余沐阳勉强抬起头,看到小区里的光点正在移动,无数银光顺着街道汇聚成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正是付辰岳之前看到的供水塔方向。而他们皮肤上的纹路,也在随着光点的移动微微发烫,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楼梯间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灰黄色的雾气。三人刚冲进去,身后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回头时正看见那些青灰色的“人”从各个窗口跳下来,身体在空中舒展成怪异的形状,像蜘蛛般贴着墙壁快速攀爬,银白的黏液在砖墙上画出蜿蜒的轨迹。
“它们在追光点!”李梓涵突然喊道,指着自己手腕上刚浮现的淡青色纹路,“我们身上也有光!”
余沐阳这才发现,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在微微发光,那些青紫色的纹路像荧光灯管般亮了起来,在布满雾气的楼梯间里格外显眼。邱凌霄突然捂住后颈,那里的暗红色血迹正变成银灰色,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细小的光点在跳动。
“供水塔……它们在往供水塔聚集。”邱凌霄的声音发颤,他想起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城市轮廓,“所有被寄生的人,都在被拉向源头。”
楼梯间的转角处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余沐阳举起金属椅子,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从阴影里走出来——是小区的保安王伯,他的半边身体已经结晶化,手里拖着的铁棍上沾满了银白色黏液,每走一步,地面就会留下带吸盘的脚印。
王伯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纯粹的银光在闪烁。他喉咙里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嘶鸣,突然加速冲向离他最近的李梓涵。余沐阳猛地将椅子砸过去,却被王伯挥手拍飞,结晶化的手掌在墙壁上拍出深深的凹痕,银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邱凌霄拽着李梓涵往楼上跑,余沐阳紧随其后,手臂上的纹路越来越烫,他感觉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重影,那些重影里的自己,眼睛正慢慢变成银白色。楼梯间的窗户玻璃映出他们的样子,三个人的影子都在以不同的角度扭曲,影子边缘的银灰色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
“顶楼!”邱凌霄嘶吼着推开天台的门,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雾气特有的甜腻味。天台上晾着的衣物正在无风自动,衣摆处缠绕着灰黑色的细毛,那些细毛在风中舒展,像无数只招手的小手。
他们刚关上天台门,就听见楼下传来整齐的嘶鸣,所有的脚步声、拖拽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单调的、如同蜂鸣的共振声。余沐阳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心脏骤然缩紧——小区里的所有光点都停止了移动,那些青灰色的“人”正朝着供水塔的方向跪拜,姿势整齐得像被操控的木偶。
而供水塔顶端的雾气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轮廓,像是由无数光带编织成的茧,茧表面流淌着银白色的黏液,在满月的光芒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邱凌霄突然指着自己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绝望:“纹路……它们在往心脏钻!”
余沐阳低头看去,自己手臂上的青紫色纹路已经连成了网,网眼中心的光点越来越亮,皮肤下的蠕动感变成了清晰的跳动,和远处供水塔的共振声渐渐同步。李梓涵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溢出银白色的雾气,她的眼睛里开始浮现出淡银色的光,和照片里那些居民一模一样。
天台门突然被撞得剧烈晃动,银白色的黏液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面铺开成镜子般的薄膜。镜子里的他们,嘴角都咧开了僵硬的弧度,眼睛里的星光已经亮得刺眼,和楼下那些跪拜的“人”渐渐重合。
余沐阳摸出最后半截美工刀,抵在自己胸口发光最亮的位置。他看着远处供水塔顶端越来越清晰的茧状轮廓,突然明白了那句短信的意思——它们不是在污染,是在筛选宿主,而今晚的满月,就是寄生完成的信号。
门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镜中的“他们”已经抬起了手,和门外的怪物做着相同的动作。余沐阳最后看了眼身边开始发呆的邱凌霄和李梓涵,握紧美工刀的手微微颤抖——是被寄生同化,还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做最后一次反抗?
天台门的锁芯突然碎裂,无数只青灰色的手伸了进来,伴随着和心跳同步的共振声,甜腻的雾气中,某种巨大的阴影正从供水塔的方向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