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生存的挣扎中,缓慢而残酷地流逝了数月。
那日从百草堂仓皇逃离后,沐云帆便再未踏足任何医馆。并非他不想治伤,而是现实冰冷如刀——他身无分文,连最基础的清创换药都负担不起,更遑论调理那沉重内伤和探究右腿隐患的昂贵费用了。
活下去,成了唯一且最艰难的目标。
他在小镇最偏僻、租金近乎廉价的角落,租下了一间仅能遮风挡雨的破旧木屋。屋内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瘸腿的桌子,别无他物。夜晚,寒风会从墙壁的缝隙中钻入,冻得他瑟瑟发抖。
为了那一点点微薄得可怜的收入,他拖着残躯,开始了难以想象的艰难谋生。
系统【宿主,码头货栈正在招募临时搬运工,日结三枚铜魂币。】
系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涩意,
系统【但……您的身体绝对无法承受重物搬运。】
沐云帆沉默地推着轮椅,远远望着码头那些扛着沉重麻袋、汗流浃背的工人,然后默默调转了方向。他的左臂勉强有些气力,但重伤初愈的身体和完全无法用力的右腿,让他连站稳都困难,何谈搬运?
系统【镇东酒馆后厨需要清洗碗碟,工作到深夜,日结两枚铜魂币。】
系统再次扫描后告知,语气更加低沉。
沐云帆去了。那是一个油腻、潮湿、充斥着食物馊味和洗洁精刺鼻气味的地方。他坐在轮椅上,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脏污碗碟。冰冷的水浸泡着他苍白起皱的双手,左肩的旧伤在反复动作下隐隐作痛。他咬紧牙关,机械地清洗着,从日落到深夜。工头因为他行动不便和缓慢,克扣了他一半的工钱,只扔给他一枚铜魂币,像打发乞丐一样。
握着那枚冰冷的铜魂币,沐云帆在无人的巷子里,靠着冰冷的墙壁,许久没有动弹
系统【宿主,检测到您体温偏低,能量严重不足。建议立刻补充食物。】系统焦急地提醒。
最终,他用这枚铜魂币,买了一个最硬最便宜的黑麦面包。他一点点掰开,混着冷水,艰难地吞咽下去。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带来的不是饱腹感,而是胃部的抽搐和更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零工,时有时无,极不稳定。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依靠那辆破旧的轮椅,在集市边缘人流稀少处,面前放着那个破碗,低着头,承受着路人或好奇、或怜悯、或厌恶的目光,等待着或许会出现的、微不足道的施舍。
系统【宿主,前方有孩童嬉闹,请注意避让。】
系统【宿主,天气转凉,请裹紧斗篷,防止风寒。】
系统【宿主,您今日摄入能量远低于维持生命的最低标准,请想办法……】
系统的提示音,日复一日,变得越来越像一种无力的哀鸣。它竭尽全力扫描着周围,试图为沐云帆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规避风险,但现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了它目前能量匮乏状态下所能提供的帮助极限。
沐云帆的身体,在这数月的煎熬中,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破败。左肩的伤口因为得不到妥善处理,虽然表面结痂,但内里时常会隐隐作痛,阴雨天更是酸胀难忍。内伤更是如同附骨之疽,魂力的恢复微乎其微,大部分时间,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经脉中传来的、如同干涸河床龟裂般的刺痛。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起皮,唯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痛苦后,沉淀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却又带着一丝不肯熄灭的执拗。
他很少再哭了。
不是因为不痛,不苦,而是连流泪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耗尽。
系统【宿主……】
系统的声音时常会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数据波动,
系统【对不起……是我没用……如果我的能量能再多一点……】
沐云帆1“……不怪你。”
沐云帆会用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像是安慰系统,也像是安慰自己
沐云帆1“能活着……就好。”
这一天,沐云帆用最后一点力气,推着轮椅,回到那间冰冷的木屋。他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盖着那件已经磨损得厉害的黑色斗篷。窗外,下起了冰冷的秋雨,寒意刺骨。
系统【宿主,气温骤降,请注意保暖。】系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