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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江南很冷

剑荡江湖十三州

大熙朝景泰三年,江南苏州府,萧家府邸坐落于平江路深处。青砖黛瓦映着秦淮河的粼粼波光,府内书房常年飘出墨香与孩童的朗朗书声——那是十岁的萧逸尘在诵读《论语》。其父萧文渊乃前翰林院编修,因不愿卷入朝堂党争,辞官归乡,以藏书、授徒为乐,家中虽非巨富,却也是书香世家,邻里称羡。

这年七夕,府中张灯结彩,萧文渊正与妻子柳氏商议为逸尘请名师传授书法,老管家福伯在廊下指挥仆役挂起红灯笼。萧逸尘捧着刚抄完的《兰亭集序》,蹦跳着跑向正厅,想讨父亲一句夸奖。忽然,院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江南水乡的温婉夜色。

“什么人?”福伯苍老的声音带着惊惶,随即被重物倒地的闷响打断。萧逸尘猛地停住脚步,只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破门而入,手中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为首者身材魁梧,左手戴着一枚青铜骷髅戒指,刀光起落间,仆役们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萧文渊,交出东西,可留你妻儿全尸!”蒙面首领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萧文渊将妻儿护在身后,面色铁青:“我一介书生,家中唯有书卷,何来你们要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首领挥刀直扑,萧文渊抓起案上砚台掷去,却被对方一刀劈开。柳氏尖叫着将萧逸尘推入内室暗格:“逸尘,藏好!莫出声!”

暗格里,萧逸尘透过木板缝隙,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刀刺穿胸膛,母亲扑上去撕咬黑衣人,却被一脚踹开,钢刀落下的瞬间,母亲的目光仍死死盯着暗格的方向。

火焰舔舐着梁柱,浓烟呛得萧逸尘几乎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歇,他听见黑衣首领对属下说:“搜仔细了,那东西定在府中……找不到就烧,绝对不能留活口。”火舌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暗格的门被悄悄拉开,福伯浑身是血地钻进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少爷,走!老奴带你走!”

福伯背着他,从后院的狗洞爬出,一路踉跄着冲向城外。身后,萧家府邸已成一片火海,映红了半边天。萧逸尘趴在福伯背上,泪水混合着烟灰滑落,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母亲最后那句无声的嘱托。

“少爷,记住那些人……青铜戒指……”福伯跑出没多远,突然踉跄着倒地,后背插着一支羽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萧逸尘往芦苇荡里一推:“躲起来……少爷……活下去……报仇……”

萧逸尘躲在芦苇丛中,看着福伯的身体被火焰吞噬,听着黑衣人远去的马蹄声,小小的身躯因寒冷和恐惧不住颤抖,但他眼中却燃起了一簇不灭的火焰。从那一刻起,“萧逸尘”这个名字,便与“复仇”二字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福伯死后,萧逸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他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苏州城外的贫民窟里辗转,靠乞讨和捡拾残羹冷炙为生。昔日的书香子弟,如今成了街头巷尾的“野狗”,时常被其他乞丐欺凌。但他从不哭,只是默默忍受,夜晚蜷缩在破庙里,借着月光翻看从家中带出的唯一一本残破的《孙子兵法》——那是父亲教他的第一本书。

半年后,他为了抢半个窝头,被一群乞丐追打,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城郊的灵岩山。山中林深草密,他失足摔下陡坡,撞在一块巨石上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竹屋里,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火堆旁,正在烤一只野兔,见他醒来,淡淡开口:“醒了?命倒是硬。”老者自称“玄机子”,是位隐世的武者,因厌倦江湖纷争,在此隐居已有三十年。

萧逸尘挣扎着起身,跪地便拜:“前辈,求您教我武功!我要报仇!”玄机子瞥了他一眼:“报仇?江湖路险,习武之人,若非心怀苍生,便是为仇恨所困,你可知后者的代价?”萧逸尘抬起头,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我不怕代价,我只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玄机子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你根骨奇佳,是块习武的好料,只是戾气太重了。罢了,我便收你为徒,教你武艺,也教你如何控制心性。若十年后你仍不改复仇之念,便下山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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