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暗流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萧逸尘抬眼看向苏瑶，目光锐利如剑。这少女虽是“妙手神偷”，但行事磊落，眼神清澈，倒不像是奸猾之辈。

苏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一个人搞不定这九宫锁。而且我听说萧大侠是个好人，不像那些想独吞宝藏的坏蛋。不如我们结伴去洛阳？我懂机关，你会武功，简直是天作之合！等找到了宝藏，我只要几颗会发光的珍珠，剩下的都归你，怎么样？”

萧逸尘沉吟片刻。苏瑶的机关术对破解宝藏陷阱至关重要，更何况她手中的图谱很可能与父亲的账簿有关。他虽不喜她偷窃的行径，但这姑娘心怀正义，倒也值得信任。

“可以。”萧逸尘点头，“但你需立誓，此后不得再偷好人的东西。”

“没问题！”苏瑶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太阳发誓，“我苏瑶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只偷贪官恶霸的钱，若敢偷一个好人的铜板，就让我破解机关时被自己设的陷阱砸成肉泥！”

誓言说得又狠又急，逗得周围的食客都笑了。萧逸尘无奈摇头，转身向客栈走去。苏瑶立刻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像只快活的小麻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萧大侠，你那‘逐月无痕’轻功是跟谁学的？我看你走路都带风，是不是能飞呀？”“黑风寨的杜天霸真有传说中那么凶吗？你一剑就杀了他？”“你说宝藏里会不会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

萧逸尘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两句。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白衣冷峻，步履沉稳；一个粉衣活泼，蹦蹦跳跳。运河上的晚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微凉，也吹散了几分江湖的肃杀。萧逸尘望着水面上交错的光影，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并非独行的感觉——这条复仇与寻秘之路，似乎因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多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暖意。

从扬州到洛阳，千里路程，萧逸尘与苏瑶晓行夜宿，不日便抵达了这座十三朝古都。洛阳城的城墙是用青砖砌成的，历经千年风雨，斑驳的墙面上还能看见当年战乱留下的箭痕。朱雀大街上车马如龙，酒旗招展，既有贩夫走卒的吆喝，也有江湖客的豪饮，比扬州更多了几分雄浑与杂乱。

恰逢城中举办“上元庙会”，虽离正月十五还有几日，街头已挂满了彩灯。有鲤鱼灯、走马灯、宫灯，还有孩童们最喜欢的兔子灯，一到夜晚便亮如白昼。舞龙舞狮的队伍敲着震天响的锣鼓穿街而过，龙头上的金铃叮当作响，引得一群孩子追着跑，笑声洒满了长街。

“哇，你看那个糖画！”苏瑶突然拽住萧逸尘的衣袖，眼睛瞪得溜圆。她身上已换了件新做的鹅黄色衣裙，是萧逸尘用万宝阁掌柜送的玉佩换的——他实在看不惯她总穿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裙。苏瑶指着街角一个糖画摊，只见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铜勺舀着琥珀色的糖液，在青石板上飞快勾勒，转眼就画出一条鳞爪分明的糖龙，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我要那个！”苏瑶像个孩子般嚷嚷。萧逸尘无奈，走上前递过两个铜板：“老板，来一份。”老者笑眯眯地应着，用竹签挑起糖龙递给苏瑶。苏瑶接过，却没立刻吃，而是踮起脚尖递到萧逸尘嘴边：“你先咬一口？”

萧逸尘微微一怔，摇头道：“你吃吧。”苏瑶也不勉强，蹦蹦跳跳地跑到一旁，小口小口舔着糖龙，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萧逸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片因仇恨而冰封的角落，似乎悄悄融化了一角。

他收回目光，开始留意周围的江湖人。庙会人多眼杂，正是各路势力打探消息的好时机。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便认出了好几个门派的标志：穿杏黄短打的是华山派弟子，腰间悬着铁牌的是丐帮分舵主，还有几个背着长鞭的女子，看服饰应是浣花宫的人——这些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门派，此刻都汇聚在洛阳，显然都是为了那半张藏宝图而来。

“小心点，”苏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嘴里还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街角那几个穿灰衣的，腰间挂着铜铃，是寒水堂的人。”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三个灰衣汉子正靠在牌坊下，脸色阴沉，目光像鹰隼般扫视着人群，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却刺耳的声响。

萧逸尘点头。寒水堂他曾听玄机子提起过，总坛在极北的苦寒之地，堂主上官冰是个女子，一手“寒冰掌”练得出神入化，据说能瞬间将人冻成冰雕。这门派专做杀手买卖，只要价钱合适，连朝廷命官都敢动，此刻出现在洛阳，显然也为宝藏而来。

“还有那边，”苏瑶又朝斜前方努了努嘴，“酒楼二楼靠窗那个穿青衣的，看见没？”萧逸尘抬眼望去，只见那青衣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俊朗，手持一把玉骨折扇，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寒水堂的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是仁义山庄的二庄主，赵凌云。”苏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他大哥赵乾是庄主，江湖上都说赵家兄弟是‘谦谦君子，侠义楷模’，当年黄河泛滥，赵乾还散尽家财救济灾民呢。不过我上次去仁义山庄附近偷……呃，办事的时候，听见他们弟子说漏嘴，说庄主暗地里招了不少死士，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萧逸尘心中一动。仁义山庄是江湖第一大庄，势力遍布中原，庄主赵乾更是以“仁”“义”二字闻名，武林同道提起他，无不竖起大拇指。这样的人物，会卷入宝藏之争吗？

正思索间，寒水堂的人突然动了。他们像三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目标是一个提着药箱的老郎中。那老郎中须发斑白，穿着件打补丁的蓝布长衫，正慢悠悠地走着，看起来与寻常郎中并无二致。寒水堂的人呈三角之势围了上去，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显然是想动手。

萧逸尘正欲上前，却见酒楼二楼的赵凌云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咳嗽声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命令，寒水堂的人动作猛地一顿，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最终还是缓缓退了回去，重新靠回牌坊下，只是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老郎中的背影。

“奇怪，”苏瑶挠了挠头，“寒水堂什么时候怕过仁义山庄？上官冰的武功可比赵乾厉害多了。而且那老郎中看起来平平无奇，难道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萧逸尘也觉得不对劲。那老郎中的背影，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沉吟片刻，对苏瑶说：“你去跟着老郎中，看看他的去向，切记不要暴露行踪。我去会会赵凌云。”

“包在我身上！”苏瑶做了个鬼脸，像只灵猫般钻进人群，几步就跟上了老郎中，不远不近地缀着，还顺手从路边摊上拿了个糖葫芦——这次倒是付了钱，显然没忘自己的誓言。

萧逸尘转身走进那座名为“醉仙楼”的酒楼。二楼的客人不多，大多是江湖打扮的人，见他上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衣剑客萧逸尘的名号，这几日已随着藏宝图的消息传遍了洛阳。

“白衣剑客？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