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期心动（7）

“代言人？”

花如月握着银质小勺的手顿在半空，勺子里那块覆盆子慕斯差点掉回碟子里。她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白九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这又是他某种新型的戏弄方式。

“白氏集团？‘星耀’系列？”她重复了一遍，试图从他那张含笑的脸上找出破绽，“你找我？”

“不然呢？”白九思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花家千金，名校海归，形象、气质、话题度，都与‘星耀’定位的‘新生代璀璨力量’完美契合。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说得条理清晰，语气公事公办，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商业决策。

可花如月一个字都不信。

“最合适的人选？”她放下小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盯住他，“白九思，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赌场到马场，再到这顿饭，就为了找我谈代言？你觉得我会信？”

她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觉得这样耍着我玩很有趣？还是说，这是你提那个‘条件’的新花样？让我给你们白家打工，算是履行赌约？”

一想到这种可能，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去给白氏站台？这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让她难以接受。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质问，白九思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赌约是赌约，代言是代言。”他慢条斯理地纠正，“请你吃饭，是履行赌约。而邀请你代言，是基于商业价值的考量，是公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坚持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认为接受代言是履行赌约的一部分，我也没意见。”

“你休想！”花如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别急着拒绝。”白九思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先听听条件？”

“没兴趣！”花如月斩钉截铁，伸手就去拿放在桌上的手包，准备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跟他多待一秒都觉得空气污浊。

“代言费，”白九思不紧不慢地报出一个数字，一个足以让任何一线女星心动，甚至对花家来说也绝非小数的天文数字，“并且，代言期间，所有出镜珠宝，由你无偿佩戴。”

花如月准备起身的动作僵住了。那个数字在她脑子里回响了一下。不是钱的问题，花家不缺钱。而是这个价码背后代表的……诚意？或者说，是白九思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重新坐稳，抱起手臂，冷眼看他：“白氏钱多烧得慌？找我一个毫无代言经验的人，开这种价码？”

“我说了，你合适。”白九思看着她，目光坦诚得让人生疑，“而且，我相信你的影响力。花家千金首次代言，对象是白氏旗下顶级珠宝线，这个话题本身，就价值千金。”

他说的……不无道理。花如月心里清楚，如果她真的接下这个代言，引起的轰动效应恐怕远超请十个顶流明星。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她去给白氏增添光彩？凭什么要她配合他这不知真假的“商业考量”？

“我拒绝。”她再次声明，语气却不如刚才那么绝对。

白九思观察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然心动，只是骄傲让她不肯低头。他不再紧逼，转而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姿态闲适。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他放下茶杯，目光掠过她面前几乎没动的甜点，“甜品不合口味？”

花如月没吭声，心思还沉浸在“代言”带来的冲击里。

白九思招来侍应生，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侍应生端上来一份全新的甜点——一份造型极其精致可爱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旁边还用糖霜画了个俏皮的笑脸。

“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白九思将碟子轻轻推到她面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舒服点。”

他的动作自然，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哄劝的意味？

花如月看着那个糖霜笑脸，又看看白九思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俊朗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混乱和无力。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恶劣的赌徒，挑衅的对手，危险的债主，精明的商人，还有此刻……体贴的晚餐同伴？

她拿起干净的小勺，舀了一勺热乎乎的巧克力熔岩。甜腻丝滑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确实……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为什么是我？”她低着头，看着蛋糕里流出的浓郁酱心，轻声问。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攻击性，只剩下纯粹的困惑。

白九思沉默了片刻。

餐厅里流淌的音乐换了一首，更加舒缓缠绵。

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沾着一点巧克力酱的唇瓣显得格外柔软。

“因为，”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你足够耀眼，也足够……特别。”

特别到，让他第一次在牌桌上失了算，第一次在马场上用了心，第一次……想要费尽周折地，把一个总是对他张牙舞爪的女孩，圈到自己的领地里来。

花如月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足够耀眼。足够特别。

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戏谑，没有了算计，只有一片沉静的、专注的，仿佛能将她吸进去的幽深。

心跳，再一次不争气地失控。

她飞快地低下头，胡乱地又吃了几口蛋糕，试图用甜食压下心头的悸动。

“代言的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白九思从善如流，嘴角重新漾开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意，“我有的是耐心，等你。”

这顿饭，最终在一种诡异又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白九思送花如月到餐厅楼下，她的司机早已等候在一旁。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脸上些许的热度。

“脚踝还好？”他看着她踩上高跟鞋，随口问了一句。

“嗯。”花如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驶离，她透过后车窗，看到白九思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她的方向，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混乱地吐出一口气。

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赌约，马场，代言，天文数字的代言费，那句“足够耀眼，足够特别”，还有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等你”……

白九思。

这个男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强势地席卷了她的世界，将她所有的骄傲和既定认知都搅得天翻地覆。

而她，似乎在这场风暴里，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