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北京。
"聚宝轩"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许明远站在梯子上,用抹布仔细擦拭着每一个笔画。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左边还有点灰尘。"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许明远低头,看见林雨晴仰着脸,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比三个月前在埃及分别时气色好了许多。
"我觉得已经很干净了。"许明远故意说,却还是转向左侧擦拭。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雨晴嘴角微扬,"三秒前我就看到了。"
许明远的手停在半空。这不是玩笑——自从七面"界镜"事件结束后,他们两人都获得了一些难以解释的能力。林雨晴偶尔能预见几秒后的未来,而他...
"你的眼睛又变色了。"林雨晴轻声提醒。
许明远迅速眨眨眼,感觉到那种奇特的温热感从眼球深处褪去。在特定光线下,他的瞳孔会短暂呈现金色,就像古代那位大祭司的画像。
"进来吧,第一批货到了。"林雨晴接过他手中的抹布,转身推开店门。
风铃清脆作响,许明远深吸一口气,木质家具和茶叶的香气混合着林雨晴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三个月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个曾经欺骗他的女人成为合伙人,更想不到他们之间会产生超越战友的情感。
"这批瓷器是从景德镇直接运来的。"林雨晴已经拆开了一个木箱,取出一个青花瓷瓶,"18世纪晚期的,保存状态不错。"
许明远接过瓷瓶,指尖触碰的瞬间,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这个瓶子曾经被放在一个红木案几上,旁边有只黑猫跳过...
"又来了?"林雨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恍惚。
"一点点。"许明远放下瓷瓶,"比上周好多了,至少不会头疼。"
这是"界镜"留下的另一个礼物——偶尔接触古物时,他能看到它们过去的片段。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大祭司血脉与"界镜"能量结合产生的异变。
"我去泡茶。"林雨晴转身走向后间,背影略显僵硬。她始终对这些超自然现象保持警惕,毕竟她体内曾经流淌着另一个世界的物质。
许明远走向店内的展示柜,看似随意地调整着陈列品的位置。在普通瓷器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青铜匣子——里面放着七面"界镜"的碎片。那天在祖宅地下室,他们以为彻底摧毁了镜子,后来才发现最大的几块碎片依然保留着微弱的能量。
柜台下的手机震动起来。许明远看了眼来电显示——周子铭,那位在危急时刻救过他们的医生朋友。
"子铭?"
"明远,有个事你得知道。"周子铭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小时前有个外国人来医院打听林雨晴,说是挪威什么博物馆的。我搪塞过去了,但他看起来不简单。"
许明远的后背绷紧:"长什么样?"
"金发,高个子,左眉有道疤。最奇怪的是..."周子铭顿了顿,"他手上有个纹身,和你当初让我扫描林雨晴锁骨那个很像。"
许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上敲击起来。三个三芒星环绕一个眼睛——这是"守门人"高级成员的标志。但马库斯死后,这个组织应该已经土崩瓦解了才对。
"谢谢提醒,你——"
店门的风铃突然响起。许明远抬头,看到一个金发高个子男人推门而入,左眉上赫然是一道闪电状的疤痕。
"我得挂了。"许明远低声说,放下手机的同时将手移向柜台下的警报按钮。
"许明远先生?"来人操着带北欧口音的英语,笑容礼貌而克制,"我是艾瑞克·约翰森,挪威特罗姆瑟博物馆的考古顾问。冒昧打扰,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请教您和林小姐。"
许明远保持着警惕:"我们最近不接鉴定工作。"
"不是鉴定。"艾瑞克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是关于这个。"
信封滑过玻璃柜台。许明远没有立即去拿,而是向后方瞥了一眼——林雨晴已经站在门帘边,手中握着那把曾用来对付"守门人"的特制电击器。
"打开看看吧。"艾瑞克似乎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我相信您会对内容感兴趣的。"
许明远小心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照片。第一张是一片雪地中的奇怪圆形凹陷,直径约三米,周围的雪呈现放射状结晶。第二张是石壁上的古老符号——三个同心圆被七条线穿过。
许明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个符号他见过,在梦中。确切地说,是在与"界镜"能量共振时看到的幻象中。
"这是什么?"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挪威北部上周出现的现象。"艾瑞克的声音降低,"当地萨米人说这是'精灵之门'的标记。但我在档案馆找到了更古老的记录——这个符号与一组被称为'观测者之镜'的古代器物有关。"
林雨晴此时已经无声地走到许明远身旁,电击器藏在围裙下。她的目光扫过照片,眉头微蹙。
"为什么找我们?"她直截了当地问。
艾瑞克微微一笑:"因为记录中提到,最后一位'观测者'是一位中国大祭司的后裔,姓许。"他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我祖父的笔记,他是'守门人'北欧分部的档案管理员。"
许明远接过那张发黄的纸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北欧文字和一幅精细的素描——七面镜子排列成的图案,与他们在许家祖宅地下看到的完全一致。
"马库斯死后,组织内部分裂了。"艾瑞克继续说,这次用的是中文,流利得令人惊讶,"一部分人想重启'界镜'计划,另一派则希望彻底销毁所有相关资料。我属于后者。"
林雨晴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许明远的手背——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她没有感应到明显的谎言。
"假设我们相信你,"许明远慢慢地说,"你想要什么?"
"合作。"艾瑞克指向照片上的符号,"这个出现在挪威北部的地点,恰好是我们博物馆档案记载的第六面'界镜'最后出现的位置。但现在那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电子设备失灵,动物异常行为,还有人报告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许明远和林雨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听起来太像两个世界间的屏障再次变薄的征兆。
"你们是唯一真正了解'界镜'的人。"艾瑞克诚恳地说,"我请求你们前往挪威,帮助调查这件事。如果屏障真的再次出现裂缝..."
他没有说完,但许明远明白后果。七面镜子虽然被摧毁,但它们构建的系统可能出现了新的不稳定。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林雨晴干脆地说。
艾瑞克点点头,留下一张名片:"我住在王府酒店,明天中午的飞机回挪威。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请务必联系我。"他转身离开前,又补充道,"顺便说,许先生,您的瞳孔变色了。"
门铃再次响起,艾瑞克的身影消失在秋日的阳光中。
"你怎么看?"许明远轻声问。
林雨晴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端详:"他不完全是说谎,但隐瞒了什么。"她指向符号边缘几乎不可见的一个小标记,"看这里,这个分叉,我在'守门人'的训练资料中见过——表示'危险'或'陷阱'。"
许明远从柜台下取出青铜匣子,打开后露出里面的镜子碎片。最大的那块是第七面"界镜"的中心部分,黑曜石表面依然光滑如新。
"我们应该试试。"他说。
林雨晴皱眉:"太冒险了。如果这是'守门人'残余势力的陷阱..."
"如果是真的呢?"许明远轻轻触碰镜面,"如果屏障真的在变弱,我们有责任阻止。"
镜面突然泛起微弱的蓝光,许明远的视线被拉入一个快速闪过的画面——白雪覆盖的森林,一个洞穴入口,以及...躺在血泊中的林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