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练舞房的地板被空调吹得微凉，陈浚铭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盯着镜子里自己同手同脚的影子发呆。陈奕恒刚结束声乐课，推门进来就看见他这副样子，脚步放轻了些。

“卡在哪了？”他在旁边坐下，把刚买的冰镇汽水递过去。拉环“啵”地弹开，气泡在空气里炸开细碎的响。

陈浚铭拧着眉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那个转身动作，总顺拐。”他忽然抬头，眼里带着点懊恼，“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拧开自己那瓶汽水，递到他嘴边。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陈浚铭被呛得咳嗽两声，耳尖却更红了。“我刚学的时候，”陈奕恒看着镜子里交叠的影子，“把‘鞠躬’跳成了‘投降’，老师笑了我一星期。”

陈浚铭“噗嗤”笑出声，肩膀轻轻撞过去：“真的假的？”

“骗你是小狗。”陈奕恒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额头。两人都顿了下，陈浚铭先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云，手指却悄悄勾住了陈奕恒的衣角。

傍晚的训练结束得早，陈浚铭被妈妈接走时，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陈奕恒从窗户往下看，看见他抱着书包，脚尖在地上碾出小小的坑，最后还是转身跑了。

没过十分钟，手机震了震。是陈浚铭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他家冰箱门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英文写着：“See you tomorrow.” 末尾画了个呲牙的小老虎，像极了陈浚铭笑起来的样子。

陈奕恒对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只回了个“晚安”。

第二天一早，训练室的门没锁。陈奕恒推开门时，看见陈浚铭正趴在地板上，对着镜子反复练那个转身动作。晨光从他身后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只努力伸懒腰的小猫。

“早。”陈奕恒放轻脚步走过去。

陈浚铭猛地抬头，脸颊蹭得有点红：“你看！我刚才……好像成了！”他说着就要再试一次，却被陈奕恒拉住了手腕。

“先吃饭。”陈奕恒从包里掏出个三明治，“我妈做的，放了火腿和蛋。”

陈浚铭接过三明治时，指尖碰到了陈奕恒的手指。他低头咬了一大口，面包渣沾在嘴角，含糊地说：“昨天教你的‘乖乖’，记住了吗？”

“嗯。”陈奕恒看着他，忽然低声重复，“乖乖。”

陈浚铭的动作顿住了，嘴里的三明治差点掉出来。他抬头时，正好撞进陈奕恒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晨光，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陈浚铭卡了壳，忽然转身跑去镜子前，“我再练一遍！”

陈奕恒看着他在镜子前转圈的背影，嘴角悄悄扬了起来。阳光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像两只终于找到同伴的小兽，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