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深秋的雨下得绵密，训练室的窗户蒙上层水汽。陈奕恒对着镜子练新舞步，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咔哒”声——陈浚铭举着把伞站在那里，裤脚沾着泥点，怀里还抱着个保温桶。

“我妈炖了排骨汤，”他把伞靠在墙角，水汽顺着伞骨往下滴，“给你补补，你昨天不是说嗓子疼？”

陈奕恒接过保温桶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怎么不等雨停再来？”他皱眉，从柜子里翻出条干毛巾递过去。

陈浚铭擦着头发笑：“怕汤凉了。”他凑近闻了闻，“你又喷药了？肩膀还疼？”

上次托举动作练多了，陈奕恒的肩膀一直隐隐作痛，没说过，却被他看出来了。“老毛病。”陈奕恒打开保温桶，香气漫出来，混着窗外的雨意，暖得人心头发颤。

陈浚铭忽然踮起脚，指尖轻轻按在他肩胛骨上：“这里？”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压在酸痛点。陈奕恒没躲，任由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后背，温度透过训练服渗进来，像团小小的火焰。

“轻点。”他闷声说，耳尖却红了。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把训练室的地板染成金红色。陈浚铭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忽然发现陈奕恒的鞋盒里藏着样东西——是他那本牛皮本，夹在几本乐谱中间。

“你怎么总带着？”他把本子抽出来，指尖划过封面的磨损处。

陈奕恒正系鞋带，闻言抬头笑了：“怕你又忘事，上次是谁把剧本落在食堂？”

陈浚铭哼了声，翻开本子往空白页写：“今天他喝了两碗汤，说我按摩技术比校医好。”写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公司组织去摘橘子，你去不去？”

“去。”陈奕恒看着他写字的侧脸，“你想去，我就去。”

橘子园的秋阳暖融融的，陈浚铭爬在梯子上摘最高处的橘子，陈奕恒站在下面扶着梯子，忽然说：“小心点，别像上次练舞似的摔下来。”

“才不会，”陈浚铭扔下来个黄澄澄的橘子，“你接着。”橘子砸在陈奕恒怀里，带着阳光的温度。他剥开橘子时，汁水溅在手腕上，陈浚铭跳下来替他擦掉，指尖故意在他脉搏处多停了会儿。

“甜吗？”

“甜。”陈奕恒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尝尝？”

陈浚铭张嘴咬住时，牙齿轻轻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下，秋风吹过橘子树叶，沙沙的响，像在替他们藏起那句没说出口的心跳。

傍晚坐在田埂上，陈浚铭把橘子皮撕成条，编成个小小的环。“给你。”他把橘色的环套在陈奕恒手指上，“像不像戒指？”

陈奕恒举起手，夕阳透过橘皮的纹路，在掌心投下细碎的光。“像。”他说，“比奖杯还好看。”

陈浚铭忽然靠过来，头抵着他的肩膀：“等我们下次拿第一，你也给我编一个，好不好？”

“好。”陈奕恒看着远处的晚霞，把手指蜷起来，小心地护着那个橘皮环，“用最大的橘子编。”

回去的路上，陈浚铭在陈奕恒的背包里发现了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银质的星星吊坠，和那个缺角的塑料挂件很像，却更精致些。“什么时候买的？”他举着吊坠问，阳光在上面晃出细碎的光。

“上次去山顶录节目，路过纪念品店。”陈奕恒把吊坠拿过来，替他戴在脖子上，银链贴着他的锁骨，有点凉，“比塑料的结实，不容易坏。”

陈浚铭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忽然转身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后背：“陈奕恒，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风声穿过橘子园，把这句话送得很远。陈奕恒反手抱住他，闻到他发间的橘子香，忽然觉得，那些藏在保温桶里的汤、梯子旁的搀扶、橘皮环里的夕阳，早就把“喜欢”这两个字泡得软软的、甜甜的，像此刻怀里的温度，不用多说，也藏不住了。

他轻轻拍着陈浚铭的背，像安抚一只找到归处的小兽：“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陈奕恒的声音混着风声，却很清晰，“从第一次你把拼音歌词给我的时候，就开始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田埂上，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开的橘子，甜得刚好，暖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