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

老天爷似乎觉得这场雨还不够酣畅淋漓。刚走过两个路口，风势骤然加大，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不再是垂直落下，而是像无数条鞭子抽打着伞面和行人的身体。

许清冉“呀！”

许清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宋亚轩身边缩了缩，试图避开那无孔不入的雨箭。

宋亚轩“不行，这风太大了。”

宋亚轩“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等雨小一点再走。”

视线在模糊的雨幕中焦急地搜寻。路边一排老旧的居民楼，一楼临街的店铺都关着门，只有一爿小小的便利店屋檐下，延伸出一块窄窄的、勉强可以容人的干燥地带。

许清冉“去那边！”

许清冉指着便利店的屋檐喊道。

小小的屋檐下，空间局促得只能勉强挤下他们两人。

雨水顺着屋檐的边缘急促地流淌下来，在脚前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俩人的鞋尖。

宋亚轩收了伞，那把透明伞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甩了甩伞上的水珠，然后把它靠在门上。

他左侧的肩膀和手臂已经完全湿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滴顺着白皙的脸颊和下颌线不断滑落。白色的衬衫几乎完全透明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背。

宋亚轩“呼……”

宋亚轩长长吁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点喘息，随后他侧过头看向许清冉。

宋亚轩“你还好吧？淋湿了没？”

许清冉“还好，就是袖子湿了一点。”

许清冉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湿的袖口，又看看他几乎湿透的半边身体，心里涌起一阵过意不去。

啊啊啊轩轩心疼死我了！！！

许清冉“你……你肩膀全湿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宋亚轩“没事，”

宋亚轩“雨太大，伞太小，撑不住很正常。”

屋檐下的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肩并肩紧挨着站着。外面是喧嚣狂暴的风雨世界，里面是呼吸可闻的、带着湿漉漉寒气的安静。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尴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许清冉“你家……离学校远吗？”

许清冉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耳膜，她又开始没话找话了。

宋亚轩“还行吧，”

宋亚轩“骑单车大概二十分钟。”

许清冉“嗯……这样啊”

许清冉应了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目光落在他靠墙放着的那把伞上，伞面还在缓慢地滴着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又等了一会儿，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似乎更大了些。风卷着雨水，像一层层白色的帘幕在眼前疯狂舞动。

宋亚轩“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

宋亚轩看着外面，眉头微蹙。

宋亚轩“你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了吧，我听舒意安提起过。”

许清冉“嗯，拐过前面路口，再走两百米左右就到了。”

宋亚轩“这点路，我跑回去吧。”

宋亚轩“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而且这雨看样子也不会小。”

许清冉“啊？跑回去？”

许清冉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有些迟疑。

许清冉“可是你……”

宋亚轩“我没事，”

宋亚轩“你拿着这个。”

他再次截断许清冉的话，弯腰拿起了那把还在滴水的伞，却没有撑开，而是直接递到了许清冉面前。

许清冉“伞？可这……”

许清冉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亚轩“雨太大，跑起来也遮不了多少，反而碍事。”

宋亚轩“但总比完全没有好。你到家这段路，好歹能挡掉一点是一点。我……”

他指了指自己几乎湿透的肩膀和后背，嘴角又牵起那个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

宋亚轩“反正已经这样了，跑快一点冲回去，也没什么区别。”

听起来好有道理啊，但他是宋亚轩啊！

许清冉“不行不行！”

许清冉连忙摆手。

许清冉“这怎么行！伞是你的，而且你已经淋湿了！我怎么能……”

宋亚轩“拿着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直接把伞柄塞进了许清冉手里。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手上的冰凉让许清冉微微一颤，那是雨水浸透的寒意。他迅速收回手，插进了同样湿漉漉的校服口袋。

宋亚轩“我家那边路熟，跑回去很快的。你一个女孩子，淋湿了容易着凉。”

许清冉“宋亚轩……”

许清冉握着那把湿冷沉重的伞，看着他完全暴露在风雨中的单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暖。

宋亚轩“好了，就这样啊。”

他打断许清冉，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雨幕深处。

宋亚轩“看准时机，一口气冲过去。到家了记得发个信息给舒意安报平安，省得她担心你。”

许清冉“那你到家了也……”

宋亚轩“好！”

许清冉话还没说完，宋亚轩轻声应了一声，猛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风雨中。

白色身影瞬间被密集的雨线吞没，只留下一个迅速远去的、在风雨中奔跑的模糊轮廓。

沈清冉握着那把冰冷的、还在滴水的伞，呆呆地站在狭窄的屋檐下。雨水沿着伞尖滴落，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

原来，靠得最近的时候，不是举着灯牌在内场撕心裂肺地呼喊他的名字，而是在这把透明伞下，肩膀轻轻挨着肩膀，听着同一片雨声落下。

而比那更近的，是他在雨中决然跑开的背影，和留在手心的这把带着他体温和雨水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