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江铭“……别给脸不要脸！宋亚轩！”

是江铭。

他堵在宋亚轩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日里跟他厮混的男生，江铭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宋亚轩的鼻尖上。

江铭“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嗯？整天装模作样！不就考得好点？打球好点？长得……呵！”

他上下打量着宋亚轩，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轻蔑和赤裸裸的嫉妒。

江铭“靠着这张脸和装出来的清高，骗骗许清冉那种没脑子的女生还行！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宋亚轩“让开 ”

许清冉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顿住，舒意安也听到了，立刻紧张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被围在中间的宋亚轩，他比江铭还略高一点，身形挺拔，没有愤怒的争辩，没有退缩的畏惧，甚至脸上都看不出太大的波澜。那目光太过平静，反而像无声的嘲讽，彻底点燃了江铭的怒火。

江铭“被我说中了？”

宋亚轩“不准你这么说她。”

江铭“哟，这就护上了！”

江铭“有种别躲！放学后，学校后门巷子！单挑！群殴随你挑！不来你就是孙子！”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揉得皱巴巴的信封，狠狠地摔在宋亚轩胸前。

后面的话被更汹涌的人潮推挤声淹没，等许清冉拉着舒意安奋力挤到拐角时，只看到江铭带着几个跟班扬长而去的嚣张背影，以及宋亚轩独自站在空荡下来的走廊中央。

许清冉“宋亚轩！”

许清冉跑过去，声音带着急切。

许清冉“他找你麻烦？他说什么了？”

宋亚轩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们俩，眼底翻涌的冰冷戾气瞬间收敛，被一种刻意的平静覆盖。他松开拳头，勉强扯了扯嘴角。

宋亚轩“没什么，几句废话而已。走吧。”

他避开了许清冉的目光，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舒意安“喂！宋亚轩！”

舒意安想追上去问清楚。

许清冉“算了，”

许清冉拉住她，看着宋亚轩迅速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头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

许清冉“他不想说。”

放学铃声响起，宋亚轩几乎是第一个拎起书包快步离开教室。

舒意安“冉冉，你说宋亚轩他……”

舒意安担忧地看着门口。

许清冉“他让我们别管。”

许清冉捏紧了书包带，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迅速阴沉下来，乌云翻滚，闷雷在远处低吼。

许清冉心神不宁地在教室里磨蹭，直到舒意安也被家长电话催着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值日生。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昊。

张昊“班长……那个……轩哥他……”

许清冉“他怎么了！”

许清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张昊“他……在我那儿。”

张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张昊“放学后……被江铭那孙子带人堵在后巷了。”

许清冉“他受伤了吗？”

许清冉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张昊“脸上……挂彩了。他不想回家，怕他爸妈看见担心，就……就到我租的房子那儿凑合一晚。他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

张昊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张昊“但我寻思着……还是得让你知道。他……看起来不太好。”

张昊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小的单间，离得不远。一路上，许清冉的脚步又快又乱，晚风吹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的味道。宋亚轩背对着门口，坐在张昊那张堆满杂物的单人床边。他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短袖T恤，低着头，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

张昊“班长，你来了……”

张昊站在一旁，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担忧，他冲许清冉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宋亚轩，无声地用口型说。

张昊“别问太多……我去楼下小卖部买点冰块。” 说完，他抓起钥匙，轻轻带上了门锁。

房间里只剩下了许清冉和宋亚轩。

许清冉“宋亚轩？”

许清冉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抗拒的姿态，转过了身。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许清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白皙的左边颧骨上，一大片刺目的青紫色淤痕高高肿起，边缘还带着擦破的血丝。嘴角也破了，渗着一点干涸的血迹，下唇内侧似乎也有伤。

他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有那紧抿的、带着伤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隐忍和……难堪。

怎么会……伤成这样！

视线瞬间模糊了，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滚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许清冉死死咬着下唇，拼命想把眼泪憋回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更不想增加他的难堪。可那泪水根本不听使唤，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滚烫地落在手背上。

许清冉“你……”

许清冉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许清冉“你疼不疼啊……”

许清冉颤抖地伸出手，指尖悬在他受伤的颧骨上方，想碰又不敢碰，怕弄疼他。

宋亚轩“别……”

他有些慌乱地开口，声音沙哑，下意识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似乎想替许清冉擦眼泪，却在快要触碰到她脸颊时猛地顿住，僵硬地停在半空，手指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放下。

宋亚轩“别哭……”

他笨拙地重复着，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心疼的慌乱。

宋亚轩“我……我没事。”

许清冉“没事？”

许清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带着哭腔的声音拔高了，充满了后怕和愤怒。

许清冉“这叫没事？手臂都紫成这样了！脸都破了！嘴角也肿了！这叫没事？江铭那个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打你！”

许清冉“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许清冉语无伦次地控诉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沉默地看着许清冉哭，任由她的眼泪和质问砸向他。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道血痂显得更加刺眼。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许清冉的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噎时，他才极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疲惫开口，声音低哑。

宋亚轩“习惯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许清冉心上。许清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嘴角那抹带着自嘲和苦涩的、极淡的弧度。

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被找麻烦？习惯了被针对？还是……习惯了独自承受所有的恶意和伤痛？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更深的心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愤怒。

是不是每次他平静的表面下，背后是独自承担的习惯，是这样沉重的过往。

许清冉“宋亚轩……”

许清冉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

许清冉“以后……不许这样了

他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许清冉。

许清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许清冉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尽管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许清冉“一定要告诉我们！告诉张昊！告诉我！不许一个人扛着！听到没有！”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和……心疼。

宋亚轩“嗯……”

看着宋亚轩的蜷缩在阴影里、浑身是伤，却又极其忍耐的样子 巨大的心疼和愤怒将许清冉淹没。

她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珍视和安抚的意味，轻轻环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许清冉“没事了……没事了……”

许清冉的声音哽咽着，一只手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紧绷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许清冉“会好的……都会好的……”

宋亚轩的身体在许清冉触碰的瞬间僵住了一下，随即，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下来，额头轻轻抵在了许清冉的肩膀上。

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他依旧没有哭出声，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一下下地灼烫着许清冉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