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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横店像个巨大的蒸笼，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宓青窈坐在《风渡》剧组开机仪式角落的塑料凳上，后背的戏服里衬已经洇开一小片深色.
香烛燃烧的呛人烟气混着汗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她盯着面前供桌上那只烤得油光发亮的乳猪，眼神发直，手心却一片冰凉.
艾芮礼“紧张？”
旁边有人挨着她坐下，带来一阵清甜的柑橘香水味.
宓青窈猛地回神，转头对上一张明媚张扬的脸.
是艾芮礼，这部戏的女一号，也是她大学表演系的师姐，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宓青窈.“芮礼姐。”
宓青窈勉强扯出个笑，声音有点干.
宓青窈.“还好。”
艾芮礼挑眉，毫不客气地戳穿.
艾芮礼“得了吧，瞧你这小脸白的，跟那供桌上的糯米糕似的。”
艾芮礼“第一次演正经女二，对手戏还是丞磊，搁谁谁不慌？”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戏谑.
艾芮礼“放心，磊哥人看着冷，戏品没得挑，带新人很有一套。”
艾芮礼“再说了...”
她促狭地眨眨眼.
艾芮礼“剧本我可是看完了，你俩那感情戏，啧啧，张力十足！够你学的！”
宓青窈.“芮礼姐！”
宓青窈的脸颊瞬间飞起薄红，窘迫地低下头.
艾芮礼说的没错，剧本里她和丞磊饰演的将军之间.
从猜忌试探到情愫暗生再到生死相许，感情线浓墨重彩，尤其是...那些亲密戏份.
光是想想，她心跳就快得不像话，艾芮礼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
艾芮礼“别怕别怕，姐姐罩着你，开机仪式完了就是定妆照，然后...”
她故意拉长调子，看到宓青窈瞬间绷紧的脊背，才坏心眼地揭晓.
艾芮礼“就是第一场戏！重头戏哦！”
宓青窈的心猛地一沉，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剧本边缘.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场戏，剧本上用加粗的黑体字标注着：第一场，场景：将军府书房.
人物：将军萧屹（丞磊饰），暗卫云岫（宓青窈饰）.
事件：云岫身份暴露，萧屹震怒质问，情绪爆发下的强吻.
一个吻，开机第一镜，就是吻戏.
她这个初出茅庐、连正经吻戏都没拍过的新人，要对上的是以演技严苛、气场强大著称的影帝丞磊.
窒息感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冗长的开机仪式终于结束，人群开始松动.
宓青窈刚想松口气，就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一回头，正撞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
男人很高，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身姿挺拔如松，正是丞磊.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透着一股疏离的冷峻.
丞磊.“宓青窈？”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低沉，清晰地穿透片场的嘈杂.
宓青窈.“是、是的！丞老师好！”
宓青窈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差点带倒椅子，手忙脚乱地扶住，脸颊更烫了.
丞磊.“剧本看了？”
丞磊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波澜.
宓青窈.“看、看完了！看了很多遍！”
宓青窈忙不迭地点头，声音绷得紧紧的.
丞磊.“嗯。”
丞磊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手里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剧本.
丞磊.“第一场戏，情绪爆发点很强，云岫此刻是恐惧、委屈。”
丞磊.“还有被戳穿的绝望，但骨子里对萧屹的敬畏和那点说不清的情愫还在挣扎。”
丞磊.“吻是惩罚，也是失控，明白？”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平稳，每个字都像精准的标点打在宓青窈紧绷的神经上.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切入核心，这就是影帝的工作方式？
宓青窈.“明、明白！”
宓青窈用力点头，只觉得丞磊的目光像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
丞磊.“别想太多。”
丞磊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丞磊.“跟着对手演员的节奏走，相信角色。”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区，留下一个挺拔冷峻的背影.
宓青窈站在原地，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后背的冷汗被空调风一吹，激起一阵战栗.
相信角色？她现在连自己的呼吸都快控制不住了.
定妆照拍摄在巨大的摄影棚里进行，灯火通明.
宓青窈换上了云岫的暗卫劲装，玄色面料紧裹着纤秾合度的身躯.
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腰间束着皮质护甲，长发高高束起.
只余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英气中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柔韧.
当她从化妆间走出来时，明显感觉到棚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几个工作人员投来惊艳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龙套“哇，青窈这扮相绝了！”
龙套“真贴角色！又冷又带点易碎感...”
宓青窈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走到绿幕前，一抬眼，正好看见丞磊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他换上了将军萧屹的玄色常服，金线绣着威猛的麒麟暗纹，宽肩窄腰，墨玉冠束发.
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与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目光扫过来时，宓青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拍摄开始，摄影师不断调整着两人的姿势和角度.
龙套“青窈，眼神再冷一点！对，你是他的暗卫，是影子！”
龙套“磊哥，气场收一点，看青窈的眼神，带点探究，对，就是这样！”
龙套“靠近一点！再近一点！云岫这时候应该感受到将军的压迫感了！”
随着摄影师的指令，丞磊的气息越来越近.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侵略感.
宓青窈努力维持着云岫的冷肃表情，身体却僵硬得像块木头.
当丞磊的手按照摄影师要求，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时.
宓青窈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接触点炸开，瞬间窜遍全身.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
丞磊.“放松。”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没什么情绪，却让她指尖一颤.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才没在镜头前失态地后退.
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她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又红了.
余光瞥见导演图楠站在监视器后面，摸着下巴，脸上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笑意？宓青窈心里更慌了.
定妆照的折磨总算结束，紧接着就是第一场戏的布景，将军府书房.
巨大的实景棚被布置得古色古香，沉重的檀木书架顶天立地，上面堆满了竹简和线装书.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摆在中央，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散落着几份摊开的'军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木头的气息，灯光师在紧张地调试着角度，力求营造出烛火摇曳、气氛凝重的效果.
宓青窈站在属于自己的场记位，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残留的油漆和尘土味呛得她喉咙发痒.
手心黏腻一片，全是冷汗，她不断在心里默念着云岫此刻的心境.
恐惧，秘密被揭穿的绝望，对将军威严的根深蒂固的敬畏，还有那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眷恋...
龙套“演员准备！”
副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响起，像一道冰冷的指令.
宓青窈闭上眼，再睁开时，努力将属于宓青窈的怯懦和慌乱压到眼底最深处，试图让属于云岫的隐忍和孤注一掷浮上来.
她走到书房中央，垂手而立，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玄色靴子前的一小块青砖地面上.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无形的压力，玄色的袍角闯入她低垂的视线范围，停在一步之外.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檀木和墨香的气味里，渗入一丝属于他的、冷冽的气息.
图楠“开始！”
导演图楠的声音干脆利落，整个片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机器运作的微弱电流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场地中央的两人身上，丞磊，不，此刻他就是萧屹.
权倾朝野、杀伐果决的镇北将军，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冰冷的山岳，沉沉地压在宓青窈的头顶.
他没有立刻说话，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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