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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专业和疏离，指导戏份时言简意赅，直切要害，从不废话.
只是，他落在宓青窈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之前略长了一些.
那深邃的眼底，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这天拍摄的是云岫暗中保护萧屹，在混乱的市集中替他挡开暗器的戏份.
动作设计不算太复杂，但需要精准的走位和反应.
图楠“Action！”
镜头对准了熙熙攘攘的市集布景，云岫隐在人群中，目光如鹰隼般紧锁着前方不远处正在查看货物的萧屹.
突然，人群中寒光一闪！一柄淬毒的飞刀无声无息地射向萧屹的后心！
云岫“将军小心！”
云岫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从斜刺里冲出，手中的短匕精准地格向飞刀！
金属交击的脆响，按照设计，宓青窈格开飞刀后.
应该有一个利落的旋身卸力，同时警惕地扫视人群寻找刺客踪迹.
然而，就在她格开飞刀的瞬间.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挺拔身影，萧屹朝她这边侧了侧身.
仅仅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像触发了她身体里某个恐惧的开关！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些片场强吻的片段、丞磊审视的目光.
还有那句冰冷的'你在怕什么'瞬间涌了上来！旋身的动作顿时一滞，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就朝旁边一个堆满道具蔬菜的摊位摔去！
竹编的箩筐被撞翻，仿真蔬菜滚落一地.
图楠“Cut！！！”
图楠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火气响起.
图楠“宓青窈！怎么回事？！”
图楠“走位呢？！眼神呢？！你刚才在看哪里？！刺客在那边！”
她指着另一个方向，显然很不满意，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摔在蔬菜堆里、狼狈不堪的宓青窈身上.
宓青窈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脸颊因为尴尬和羞愧烧得通红，戏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菜叶.
她能感觉到一道沉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是丞磊.
宓青窈.“对不起...导演...对不起大家...”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图楠“再来一条！”
图楠皱眉喊道.
图楠“集中注意力！”
图楠“宓青窈，你是云岫！不是宓青窈！记住你的任务是什么！”
宓青窈.“是...”
宓青窈艰难地应道，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站好，重新整理戏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把那些杂念压下去.
第二次拍摄开始，同样的场景，飞刀袭来，她格挡.
这一次，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丞磊的方向，专注于飞刀和假想敌，格挡的动作完成了，旋身...
然而，就在她旋身卸力，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丞磊站立的位置时，他恰好也正看向她这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知道他现在是'萧屹'.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和洞悉感依旧让她心头猛地一悸！
旋身的动作再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迟滞.
虽然没摔倒，但流畅度大打折扣，眼神也明显飘忽了一下.
图楠“Cut！眼神不对！太散了！重来！”
图楠的声音更沉了.
第三次...第四次...连续NG了五条.
片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工作人员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不耐和无奈已经很明显.
宓青窈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因为紧张和不断的重复动作而微微发抖.
每一次'Cut'都像鞭子抽打在她心上，丞磊那沉默的注视更像无形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图楠“休息十分钟！”
图楠导演终于喊了停，语气已经相当不悦.
图楠“宓青窈，你过来！”
宓青窈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监视器旁，头垂得低低的.
图楠“你自己看看回放！”
图楠指着屏幕.
图楠“前面几条就不说了，最后这条！”
图楠“格挡完，旋身的时候，你在看哪里？啊？刺客在三点钟方向！”
图楠“你的眼睛往哪儿瞟呢？！丞磊脸上有刺客吗？！”
她气得直拍桌子.
图楠“最基本的走位和视线引导都乱了！你的专注力呢？被狗吃了？！”
图楠“这么简单的动作戏都拍不好，后面的重头文戏你怎么扛？！”
图楠的训斥毫不留情面，声音在安静的片场里格外刺耳.
宓青窈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勉强忍住汹涌的泪意.
巨大的委屈、自责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她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她控制不住！她控制不住对丞磊的恐惧！
宓青窈.“对不起...导演...我...”
她声音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丞磊.“图导。”
一个低沉平稳的声音插了进来，丞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到了宓青窈身边.
他刚补完妆，身上还带着冷冽的气息，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宓青窈，然后转向图楠.
丞磊.“她可能是被之前的戏份影响了，还没完全抽离。”
丞磊.“这场戏的关键点，不在动作有多漂亮，而在云岫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保护。”
丞磊.“以及保护对象是萧屹所带来的那种'僭越感'和'隐秘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图楠的火气被丞磊的话稍微压下去一点，但眉头依旧紧锁.
图楠“我知道！可她连基本的动作和视线都保证不了！怎么谈情绪？！”
丞磊.“给她点时间调整一下。”
丞磊的语气不容置疑.
丞磊.“这场戏，我和她单独走几遍位，捋顺了再拍。”
图楠看了看丞磊，又看了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宓青窈，烦躁地挥挥手.
图楠“行行行！赶紧！抓紧时间！”
人群散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嘈杂的片场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宓青窈急促的心跳声和丞磊身上传来的、让她心慌的气息.
丞磊.“抬头。”
丞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没什么温度.
宓青窈身体一颤，像被按下了开关，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目光却只敢落在他胸前的麒麟纹饰上，不敢与他对视，丞磊没在意她的闪躲，直接切入正题.
丞磊.“刚才NG，问题出在格挡之后的旋身和视线转换。”
丞磊.“告诉我，你旋身的时候，在想什么？”
宓青窈.“我...”
宓青窈喉咙发紧.
宓青窈.“我...我怕...”
丞磊.“怕什么？”
丞磊追问，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非要刨根问底的锐利.
丞磊.“怕刺客？怕动作做不好？还是怕...”
他微微停顿，目光沉沉地锁住她低垂的眼睫.
丞磊.“...怕我？”
最后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宓青窈的耳朵里！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惊惶失措、狼狈不堪的倒影.
宓青窈.“我...”
所有的辩解和借口都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最真实的恐惧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看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丞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冷冽.
丞磊.“宓青窈，这里是片场。”
丞磊.“我是萧屹，你是云岫。”
丞磊.“戏外的一切情绪，在导演喊'Action'的那一刻，都必须清零。”
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宓青窈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
丞磊.“看着我。”
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丞磊.“现在，我就是萧屹。”
丞磊.“你是我的暗卫，刚才那一刀，你替我挡了，做得很好。”
他的语气甚至放缓了一丝，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上位者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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