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祺默默默

沉重的关门声余韵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死寂的练习室里，也缠绕在马嘉祺被彻底桎梏的灵魂上。丁程鑫离开了，但那无处不在的掌控感却如同留下的毒瘴，更加浓稠地包裹着他，渗透进每一寸皮肤，每一口呼吸。

“巩固”。 “效果”。 “检查”。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已近麻木的神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赤裸的脚底感受着地砖刺骨的寒意，那冰冷顺着腿骨一路蔓延，却无法冻结胸腔里那颗因为巨大屈辱和恐惧而疯狂擂动的心脏。

自己……来做？

这个念头带来的荒谬感和自我亵渎感，几乎要将他逼疯。那凝胶冰冷粘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后颈至尾椎的皮肤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渗透感。还有那双在他身上游移的、冷静评估的目光，那精准按压带来的、令他恐惧的本能悸动……

“呕……”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头，他干呕了一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被灼烧般的疼痛和满嘴的血腥味。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拿那瓶该死的凝胶，而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崩溃的尖叫。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新换上的衣物布料摩擦着皮肤，每一寸摩擦都像是在提醒他刚刚经历的、以及即将被迫进行的屈辱。

视线慌乱地扫过空荡的练习室，最后落在地板上那个孤零零的纸袋上。鞋……他需要鞋……至少……至少脚不用再直接接触这冰冷的地面，这微不足道的遮蔽，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可怜的慰藉。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从纸袋里掏出那双崭新的白色板鞋。尺码果然分毫不差。他急切地、甚至有些粗暴地将冰冷的双脚塞进鞋子里，系鞋带的手指笨拙得如同不属于自己，好几次都打不成结。

当双脚终于被包裹起来，隔绝了地板的冰冷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反而觉得那鞋子也如同丁程鑫意志的延伸，紧紧地箍着他，提醒着他的归属。

然后，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被丁程鑫随手放在音响设备上的、小巧的白色凝胶罐子上。罐身没有任何标签，光滑冰冷，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

短促，却清晰得像一道催命符。

马嘉祺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骤然停滞。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一条来自未知号码（但他心知肚明是谁）的信息预览，冰冷地显示在那里：

【用量：三指宽。范围：后颈至尾椎第三节。手法：顺时针按压至吸收。频率：直至皮肤微热。图片.jpg】

还有一张附件图片。

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指尖冰凉地划过屏幕，点开那条信息。

图片加载出来——

赫然是一张极其精准的、标注了区域和箭头指示的人体背部示意图！线条冷静，标注清晰，如同医学解剖图，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针对他个人的、赤裸裸的侵犯感！

“呃！” 手机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但他脑海里的那张图，却如同最清晰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了那里，每一个箭头，每一个标注，都在灼烧着他的视觉神经。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镜墙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镜子里映出他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和那双盛满了巨大惊恐与绝望的、空洞的眼睛。

逃不掉的。

那个男人算准了一切。他甚至不屑于在现场监督，因为他知道，这无形的恐惧和精准的命令，比任何直接的暴力都更能禁锢他。

屈服吗？

像一件没有意志的物品一样，执行这自我玷污的命令？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身体沿着冰冷的镜面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宽大的T恤包裹住他蜷缩的身体，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寂静中，只有他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和心脏撞击胸腔的、沉闷而绝望的轰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抽泣声渐渐停止了。

蜷缩的身影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马嘉祺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苍白得透明，但那双空洞的琥珀色眼眸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极致的绝望和恐惧深处，如同寒冰下的暗流，开始缓慢地、冰冷地凝聚。

那不是认命。

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所有情绪被极致压缩后，形成的某种……冰冷的、绝望的……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越过地板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最终，定格在了那只白色的、冰冷的凝胶罐子上。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剧烈挣扎和惊恐，只剩下一种死寂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极其缓慢地、撑着冰冷的地面，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定。

他走到音响设备前，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罐子。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搅，但他面无表情。

他拧开盖子。

里面是半透明啫喱状的膏体，散发着那令人作呕的、淡淡的植物清香。

他依着脑海里那张清晰得可怕的图示，机械地、用三根手指，挖取了适量冰冷粘腻的凝胶。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那面巨大的、映照出他苍白身影和空洞眼神的镜子。

他抬起手，将那冰冷的凝胶，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涂抹在了自己后颈的皮肤上。

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眼神，却透过镜子的反射，死死地、冰冷地，盯着镜子里那个正在执行命令的自己。

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屈辱，深深地、刻进灵魂最深处。

凝胶冰冷的触感蔓延开来。

仿佛某种无声的仪式，正在这死寂的、被遗弃的空间里，冰冷地完成。

而镜中的那双眼睛深处，那寒冰下的暗流，似乎涌动得更加湍急了一些。

一种近乎毁灭般的冷静，正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