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阴影

凌晨三点的月亮岛中学笼罩在靛蓝色的雾气里。林夏蹲在棒球场铁丝网外，嘴里叼着手电筒，正试图用发卡撬开侧门的挂锁。

"就知道你会来。"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响起，林夏吓得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邬童站在三步之外，黑色连帽衫的兜帽投下阴影，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有下巴上未干的汗渍在月光下反光。

林夏捡起手电筒："你大半夜cosplay蝙蝠侠？"

邬童没接话，转身走向器材室。他的右肩明显比左肩僵硬，走路时左手一直按着后腰。林夏眯起眼睛——这是过度投球的典型症状。

器材室里弥漫着橡胶和皮革的气味。邬童从最底层的储物柜取出冰袋敷在肩上，疼痛让他不自觉地"嘶"了一声。

"让我看看。"林夏突然伸手去撩他衣摆。

邬童像触电般弹开，后腰撞在铁柜上发出巨响："你干什么！"

"你投球姿势变形了。"林夏晃了晃手机，"从晚上七点到现在，我数了327声球撞挡网的声音。"她逼近一步，"不要命了？"

阴影里，邬童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猛地扯下连帽衫——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少年苍白的后背上布满深紫色的淤痕，最新的一道还泛着血丝，形状像是...棒球缝线的纹路？

"满意了？"邬童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可以滚了。"

月光从高窗斜斜地切进来，把两人分割在光暗两侧。林夏突然抓起地上的棒球，狠狠砸向墙壁。

"咚！"

"你疯了？"邬童去抢球。

"咚！"第二球砸在同一个位置。

邬童抓住她手腕时，发现少女的睫毛湿得打绺。林夏仰起脸，鼻尖上的雀斑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爸爸也会这样。"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邬童后背的伤痕："用机器发球器，调到160km/h，让我站在五米外接球。"冰凉的泪水砸在邬童手背上，"接不住就打，说这是职业选手的必经之路。"

器材室突然安静得可怕。邬童发现林夏锁骨下方有一道月牙形的疤——是棒球钉鞋的印记。

"不是我爸。"

邬童突然开口。他拉开储物柜最里层，取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牛皮笔记本。翻开扉页，钢笔字已经晕染发黄：【邬靖川训练日志】。

"他上个月去美国考察，把训练计划精确到每分钟。"邬童机械地翻动纸页，"今早的视频通话，说我变速球的下坠幅度少了0.3厘米。"

林夏看见密密麻麻的表格里，连"每日饮水量"都被标红批注。最新一页写着：【凌晨2:00-4:00 矫正握姿，500球】。

"所以你..."

"所以我现在得回去。"邬童合上本子，"四点还有200球要投。"

林夏抢在本子被收走前撕下了空白页。十分钟后，邬童在投手丘上发现一张被棒球压着的纸条：

【王牌投手守则第一条：

笨蛋才会在受伤时加练

——你的专属捕手】

背面画着个龇牙咧嘴的猫头，耳朵上别着创可贴。邬童把纸条塞进口袋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林夏不知何时放进去的镇痛贴，包装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

远处教学楼顶，林夏晃着双腿看邬童一张张往背上贴膏药。当少年终于收起棒球包走向宿舍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她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是刚拍下的训练日志照片。放大"紧急联系人"那栏，邬童母亲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美国某著名音乐学院的地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