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的死寂被蜂拥而至的闪光灯和旁听席的哗然打破。苏婉璃抛出的不是救生索，而是一枚深水炸弹，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拖入了更幽暗、更难以辩驳的责任深渊。
“肃静！肃静！”审判长的法槌敲得震天响，脸色铁青。他从业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局面。被告可能无罪，但原告（舆论）和核心受害人（苏婉璃自己）却同时指证其“过失”，甚至自认其罪？
控方律师额头渗出冷汗，他原本稳操胜券的“故意伤害”指控被彻底瓦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辩方律师则迅速抓住机会，语气变得无比沉痛：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这段录音清楚地表明，我的当事人贺峻霖先生不仅没有破坏的意图，反而在积极排除安全隐患！他所犯下的，至多是对设备老化的误判，以及在突发状况下，与苏婉璃女士共同做出了一个或许不够周全、但绝非恶意的紧急决策！这是一起令人痛心的责任事故，而非刑事案件！我们应当追究的是设备维护方的责任，而非一个试图在危机中保护同事的年轻人！”
“反对！”控方律师回过神来，“辩方正在偷换概念！即便不是故意，其隐瞒不报、擅自采取危险‘备用方案’的行为，本身就构成了重大过失，必须承担相应法律后果！”
“那么苏婉璃女士呢？”辩方律师立刻反击，将矛头再次引回苏婉璃身上，“按照控方逻辑，作为知情者和决策者之一，她是否也应同罪？”
法庭再次陷入激烈的程序争论和法理辨析。
旁听席上，严浩翔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看懂了。苏婉璃用一招“断尾求生”，牺牲了“完美受害者”的身份和一部分行业声誉，将一场可能毁掉贺峻霖乃至整个团体的“阴谋论”，降级成了可供操作、可供谈判的“责任事故”。等级完全不同，后果天差地别。
宋亚轩的脸色苍白，他紧紧盯着苏婉璃，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她究竟承受了多少。张真源闭了闭眼，仿佛在消化这惊人的反转。刘耀文和丁程鑫则显得有些无措，事情的发展远超他们的预料。
马嘉祺扶了扶眼镜，遮住了眼底最深处的审视。他比任何人都在意那个“备用方案”。到底是什么？而苏婉璃选择在此刻暴露它，是真的为了保贺峻霖，还是为了掩盖这个“方案”背后更深的目的？
审判长最终强行中止了争论，宣布休庭三十分钟，合议庭需对新材料进行评议。
后台休息室，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贺峻霖被暂时带离。时代少年团的其余六人和苏婉璃处在不同的休息间，无形的墙壁比实体更厚。
严浩翔第一个推开苏婉璃休息室的门。他没有质问，只是靠在门框上，目光如手术刀般刮过她的脸：“‘备用方案’是什么？值得你把自己也赔进去？”
苏婉璃没看他，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补口红，声音平静无波：“一场更轰动的舞台效果，一次百分百的热搜预定的。赌输了而已。”
“赌？”严浩翔嗤笑，“你用谁的命在赌？你的？还是他的？”他逼近一步，气息压迫，“苏婉璃，别把我当傻子。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赌局。除非…这个‘方案’本身，目的就不纯粹。”
苏婉璃涂口红的手顿了一秒，仅一秒，快得几乎看不见。“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结果就是，事故发生了，我们隐瞒了，责任需要承担。”
另一边，宋亚轩找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贺峻霖。 “霖霖…”他声音干涩，“那段录音…” 贺峻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奇异的放松：“是真的。她没剪掉最关键的那句‘备用方案’，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报告？” “报告了，热搜就是‘节目组安全隐患’，而不是‘苏婉璃神级救场’了。”贺峻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姐想要的是后者。而我…当时觉得能帮她做到。”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也确实想做到。”
三十分钟后，重新开庭。
审判长的脸色依旧凝重，他代表合议庭宣布： “基于新出现的音频证据，控方对贺峻霖先生‘故意伤害’的指控，证据链已存在重大瑕疵，本庭不予支持。” 控方律师颓然坐下。 “但是！”审判长语气加重，“贺峻霖先生与苏婉璃女士在发现重大安全隐患后，未按规上报，且意图执行未经报备的应急预案，对最终事故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此案将转为行业内部重大责任事故案，移交广电及文旅相关部门进行进一步调查处理！本次庭审结束！”
虽然没有刑事定罪，但“重大责任事故”的认定，依然像一块巨石，压在了贺峻霖和苏婉璃的职业生涯上。星途蒙尘，代言暂停，节目邀约锐减，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庭审结束，人群开始骚动。记者像潮水般涌来。
苏婉璃在保镖的护送下快步离开，面无表情，对任何追问都充耳不闻。
贺峻霖则被团团围住。 “贺峻霖！请问你对判决结果怎么看？” “你真的只是为了制造舞台效果吗？” “你和苏婉璃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会退出娱乐圈吗？”
贺峻霖停下脚步，第一次正面看向镜头。他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意，也没有惶恐，只有一种经历过风暴后的平静与…一丝叛逆。 他对着最近的一个话筒，清晰地说道： “责任我认。但我从不后悔试图去完成一个极致的舞台。” 说完，他推开人群，径直走向外面停着的、属于时代峰峻的保姆车。
车内，经纪人脸色铁青。其余六人沉默地看着他上车。 贺峻霖谁也没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戴上耳机，闭上了眼。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另一辆迅速驶离的黑色轿车上，苏婉璃接起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李总背后势力）：“苏小姐，好手段。弃车保帅，把自己从阴谋论里摘出来，变成工作失误。损失不小，但根子保住了。” 苏婉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冷淡：“李总过奖。互相止损而已。” “呵呵，接下来，打算怎么‘止损’？”对方语气带着试探。 苏婉璃眼中闪过一丝极寒的光： “断过的尾巴，会长得更结实。弄脏了的棋，擦干净还能用。” “只是，有些碍事的棋子…”她顿了顿，“…该清盘了。”
电话挂断。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进来的匿名消息，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是马嘉祺发来的。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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