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夜晚的风带着沁骨的凉意，吹散了苏婉璃最后一丝疲惫。挂断严浩翔的电话，她脸上那份拍摄公益广告时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封般的锐利。
她对助理快速吩咐：“立刻安排车回城，用备用路线。联系山哥，让他的人半小时内到‘云阙’外围待命，保持绝对静默，等我指令。”
“是，婉璃姐。”
车辆在盘山公路上疾驰，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苏婉璃闭着眼，大脑飞速运转。财务总监在这个节骨眼上秘密现身“云阙”，绝非偶然。李常盛要么是狗急跳墙想要灭口，要么就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交代或交接——比如，转移更致命的证据，或者布置最后的反扑。
严浩翔这把刀，比她预想的更锋利，这么快就逼得李常盛露出了如此关键的破绽。但这也意味着，最后的较量提前了，风险呈指数级上升。
她必须亲自去。不仅要拿到证据，更要确保现场“恰到好处”地失控，让该暴露的暴露，该清算的清算。
与此同时，严浩翔也离开了公寓。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帽檐压得很低，独自驾驶着一辆极为普通的轿车，融入了城市的车流。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阿强。苏婉璃的“等我回来”听起来更像是命令而非合作，他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他要先一步到场，他要亲眼看看，苏婉璃到底想怎么玩这场终极局。他甚至阴暗地想，如果时机合适，他不介意抢先下手，让苏婉璃也尝尝计划落空的滋味。
“云阙”会所隐于市郊，依山傍水，私密性极佳。此时已是深夜，除了主楼零星几盏灯，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严浩翔将车停在远处树林的阴影里，利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会所入口和周边。安保明显加强了，巡逻的人数和频率都异乎寻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无声息地驶到会所侧门，一个披着宽大外套、帽子和口罩遮得严实的身影在专人接应下快速闪入门内。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略显匆忙和紧绷的姿态，与周围保镖的小心翼翼，让严浩翔几乎确定——就是那个财务总监！
他进去了！
严浩翔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拿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要通知苏婉璃。就在这时，另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沿着湖边小路缓缓驶来，停在了离侧门稍远的一个隐蔽角落。
车灯熄灭，车门打开。
下来的女人同样穿着深色便装，长发挽起，脸上戴着口罩，但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严浩翔一眼就认了出来——苏婉璃！她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而且…是独自一人？
只见苏婉璃没有靠近侧门，而是绕到会所后方，利用树木和景观的掩护，极其敏捷地避开了一个巡逻岗哨，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一扇似乎是员工通道的小门附近。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个女明星，倒像个受过专业训练的。
严浩翔瞳孔微缩。她果然有后手！她根本没打算等谁，她是要单刀赴会！
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被轻视的火气窜上来，他立刻推开车门，如同夜色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婉璃对身后的“尾巴”似乎毫无所觉。她进入的是一条狭窄的后勤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和食物残渣的味道。她显然对这里的结构极为熟悉，避开监控，脚步不停，目标明确地向着某个方向移动。
最终，她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标着“配电维护”的铁门前。她没有强行破门，而是从头发里取下一根极细的发卡，在锁孔里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
门开了。里面是复杂的配电箱和各种管道。她侧身钻了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严浩翔赶到门外，眉头紧锁。配电室？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附耳在门上，隐约能听到里面极轻微的、似乎是撬开某块面板的声响。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苏婉璃走了出来，手里似乎多了点什么极小的事物，迅速塞进口袋。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再次循着原路快速撤离。
严浩翔立刻隐蔽身形。等她走远，他迅速闪入那间配电室。
里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很快发现，一个大型配电箱侧面的挡板有刚刚被撬动过的细微痕迹。他用力掰开挡板，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指尖触到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略带温热的金属物体。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还在工作！
严浩翔瞬间明白了！
苏婉璃根本不是来拿东西的，她是来放东西的！她在这个负责会所核心区域供电和部分监控线路的配电箱里，放置了一个信号发射器！这东西一旦被远程激活，很可能造成区域性电路过载或短路，甚至干扰监控！
她要制造混乱！人为创造一个“意外事故”的现场！
而她刚才从里面拿走的…很可能是原本就藏在这里的、李常盛的某个备用U盘或小件物品？她是一石二鸟，既拿到了可能的东西，又布下了后手！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严浩翔捏着那枚还在发烫的发射器，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他几乎能想象到，一旦混乱发生，被困在这里的李常盛和财务总监会多么惊慌失措，可能会本能地去转移或销毁最核心的证据，甚至可能在仓促间暴露更多破绽。
而苏婉璃，就可以趁乱拿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者…抓个现行。
他把玩着那枚发射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笑意。
苏婉璃想当导演，控制一切节奏？ 那他偏不让她如愿。
他把发射器重新塞回原处，甚至帮她掩盖了一下痕迹。
然后，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几乎从未拨过的号码——某位与他家有旧、在经侦部门任职的长辈。他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匿名短信，附上了“云阙”会所的地址和“疑似重大经济案件现场交易”的字样。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配电室，重新隐入黑暗。
他不是要阻止她。 他是要把这场她精心控制的“意外混乱”，变成一场真正无法收场的官方突袭！
他要看看，在绝对的、不可控的意外面前，她这只狡猾的狐狸，还能不能完美脱身！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今晚就该换一换了。
严浩翔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望向苏婉璃消失的方向。
风暴，终于要彻底炸开了。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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