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华丽的别墅包裹其中,白日的喧嚣沉寂下来,只余下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像蛰伏巨兽未曾闭合的眼睛。
贺峻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仿佛早已陷入沉睡。枕头下,那块拆下来的硬盘硌着他的后脑,冰冷而坚硬,不断提醒着他即将进行的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手机屏幕的微光显示跳到凌晨两点时,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侧耳倾听。门外走廊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他换上早就准备好的一身深色便服,将硬盘小心翼翼用软布包好,塞进贴身的口袋。
丁程鑫给的地址和号码像烙铁一样印在他脑海里。他反复推敲过无数遍,权衡利弊,评估风险。信任丁程鑫是一场豪赌,但将硬盘留在身边,无异于坐以待毙。他必须赌这一把。
他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警惕地向外望去。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
深吸一口气,他像一道影子般滑出房间,无声地合上门。他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走向了消防通道。楼梯间里黑暗而安静,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每一层楼的平台,他都停下来仔细倾听,确认没有异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飙升,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终于下到一楼,他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绕到别墅后方的洗衣房。那里有一扇供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通常只是虚掩着。他白天就偷偷观察过。
轻轻推开那扇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迅速闪身出去,反手将门轻轻带拢。
别墅后花园笼罩在浓重的夜色里,树影婆娑,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他凭借着记忆和远处路灯光线的微弱指引,沿着墙根快速移动,目标是后院一处相对低矮的栅栏。那里靠近一条僻静的小路,翻过去就能避开正门可能存在的监视。
就在他快要接近栅栏时,斜前方一棵大树的阴影突然动了一下!
贺峻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缩进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似乎在…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依然隐约可闻。
是马嘉祺!
贺峻霖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怎么会在这里?!
“…东西还没拿到,那小子比想的警惕…”马嘉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放心,他跑不掉…监控盯着呢…等他从外面回来,自然有办法…”
贺峻霖浑身冰凉。马嘉祺果然在监视他!他在等什么?等自己出去?还是等自己带着“东西”回来?他口中的“办法”是什么?
所以,丁程鑫提供的这条路,果然是个陷阱吗?!马嘉祺和丁程鑫是一伙的?!
巨大的恐惧和背叛感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马嘉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突然挂了电话,警惕地朝贺峻霖藏身的方向望来!
贺峻霖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停止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马嘉祺的目光在黑暗中进行巡弋,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他停顿了几秒,然后转身,快步朝着别墅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贺峻霖瘫软在冬青丛后,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好险…
马嘉祺的话证实了他的处境有多危险。别墅内外都是眼睛。他还能相信丁程鑫吗?那个地址,去,还是不去?
回去?回到那个被严密监控的房间,等待不知何时落下的铡刀? 去?前方可能是马嘉祺和丁程鑫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
进退维谷。
他在冰冷的夜风中剧烈地喘息,脑子飞速运转。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马嘉祺刚才说“等他从外面回来”…这意味着,他们预计他会出去,并且认为他还会回来?他们想在他“回来”的时候动手?而不是在他“出去”的路上?
如果…他出去后,就不回来了呢?
或者,如果…他出去后,能拿到足够反击的东西再回来呢?
赌注加大了,但似乎也只剩下这一条路。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破釜沉舟的光芒。他重新确认了一下硬盘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如同最敏捷的猎豹,猛地从冬青丛后窜出,几步助跑,利落地翻过了那道栅栏,轻盈地落在墙外的小路上。
落地无声。
他不敢停留,压低头,沿着墙根阴影,朝着丁程鑫给出的那个地址方向,快速奔跑起来。
夜风刮过耳畔,城市在沉睡,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拯救的曙光,还是毁灭的深渊。
但他知道,他必须跑下去。
别墅三楼,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严浩翔站在窗前,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个渺小的、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鱼出去了。跟着,看准时机,连人带东西,给我扣下。”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而在一楼某个房间,张真源站在门后,听着贺峻霖远去的脚步声,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发送出一条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特定符号的消息。
黑夜中,无数双眼睛已经睁开,无数张网正在撒开。
贺峻霖的孤注一掷,将所有人,都拖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五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