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教学楼下时,她看见罗渽民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拿着份文件,似乎在看什么。
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领口立着,挡住了半张脸,只有在转身时,白妍才看到他下巴上有道浅浅的胡茬,比平时多了点烟火气。
白妍“罗教授。”
她走上前,把昨天的纸条递给他。
白妍“这个还给你。”
罗渽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折起来放进风衣口袋。
罗渽民“想通了?”
白妍“嗯。”
白妍颔首。
白妍“我母亲和你的事,谢谢你告诉我。”
罗渽民“不用。”
罗渽民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外套上,又扫过她捏着糖的手指,语气平淡。
罗渽民“看来寿喜烧很好吃。”
白妍的脸有点红,没接话。
罗渽民“下午有节刑法辅导课,你要来吗?”
他突然问。
罗渽民“讲上次你没弄懂的那个证据链问题。”
白妍“好啊。”
白妍立刻点头,她确实还有些地方没明白。
罗渽民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极淡。
罗渽民“两点半,资料室见。”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白妍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看了看手里的外套,突然觉得心里的天平好像不再那么倾斜了。
或许她不用急着分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用急着给这段关系下定义。
就像边伯贤说的,吃甜的会开心。至少此刻,草莓酱的甜和雨天里的温度,都是真的。
她剥开那颗草莓糖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漫开来,混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像给这个微凉的雨天,加了勺恰到好处的糖。
……
刑法辅导课结束时,天色已经擦黑。白妍抱着整理好的笔记从资料室出来,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罗渽民刚才在课上讲的“间接证据链”还在脑子里打转,钢笔在指尖转了半圈,突然想起边伯贤送的那支草莓水晶笔。
早上随手放进了书包侧袋,此刻隔着布料也能摸到笔帽的弧度。
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了李羲承。他靠在栏杆上,深色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手里捏着个保温杯,看见她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李羲承“跟罗渽民待了一下午?”
白妍“嗯,问了点课上的问题。”
白妍往下走了两级台阶,和他保持着半米距离。李羲承身上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尤其是在他沉默的时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他没接话,只是把保温杯递过来。
李羲承“热可可,张叔刚做好的,还温着。”
杯身的温度透过掌心漫开,带着熟悉的甜香,是她从小喝的牌子,加了双倍的牛奶,甜度刚好压过可可的微苦。
李羲承总记得这些细节,比父亲更清楚她的口味偏好,甚至知道她冬天喝热可可时,喜欢用勺底刮着杯壁吃沉淀的糖霜。
白妍“谢谢哥哥。”
她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胃里。
李羲承“边伯贤送你回来的?”
李羲承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笔记本上,封面边缘沾着点粉色的痕迹,像是草莓酱蹭到的。
白妍“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白妍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搅拌着手里的热可可。
白妍“他下午有学生会的事。”
李羲承“嗯。”
语气听不出情绪,却侧身挡住了她往下走的路。
李羲承“明天周末,父亲让你回家吃饭,顺便……谈谈你和边伯贤的订婚日期。”
可可的甜突然变得有些发腻。白妍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白妍“我还没毕业。”
李羲承“毕业和订婚不冲突。”
李羲承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李羲承“边家那边已经在看日子了,说是想赶在下学期开学前定下来。”
白妍“我还没同意。”
白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
白妍“哥哥,这是我的事。”
李羲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羲承的语气陡然加重,眼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藏了很久的潮水突然破了堤。
李羲承“从我十七岁搬进白家那天起,你就该知道。”
白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十六岁的那个雨夜,母亲刚走不久,父亲就娶了李羲承的母亲,她抱着母亲的旧法典缩在沙发角落。
是李羲承端着热可可过来,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没说,却陪她待到了天亮。那时他说:
李羲承“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李羲承“我会在白家站稳脚跟,没人能欺负你。”
可现在,这份“保护”好像渐渐变了味。
白妍“哥哥,我们只是…”兄妹
李羲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李羲承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李羲承“我姓李,你姓白。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李羲承“在我的心里,你早就不是妹妹了….”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白妍心里激起千层浪。她握着保温杯的手指泛白,杯壁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却不敢松开。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也吹散了她到嘴边的话。
李羲承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法槌项链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李羲承“这是沈阿姨留给你的项链。“
李羲承“她希望你活得自由,不是被婚约捆住。”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吊坠,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李羲承“边伯贤不适合你,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