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箱清脆的“叮”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清晨薄雾弥漫的宁静里，精准地打破了「尾巴」猫咖后厨的静谧。
林溪正踮着脚尖，努力擦拭着临街玻璃门上一个顽固的、湿漉漉的梅花状爪印——大概是昨晚新来的那只小橘猫的杰作。
奶油色的阳光正努力穿透雾气，试图温暖老街冰凉的青石板路。
就在林溪指尖用力抹过最后一道痕迹时，门口的光线倏地一暗，仿佛被什么实体拦腰截断。
她下意识地转头。
逆光里，一个颀长的身影轮廓清晰起来。是隔壁「屿光」花店的老板，陆屿白。他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沾满了星星点点蒲公英絮子的白色物体——正是她昨天傍晚才在巷口纸箱里捡到、取名叫“汤圆”的小卷毛狗。
汤圆认出主人，立刻在陆屿白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发出细小的呜咽。陆屿白微微蹙着眉，清晨微凉的空气在他清隽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光。
他抬了抬手臂，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上面系着的一枚小巧的旧银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两声清脆的“叮铃”。
这声音……林溪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像被什么遥远又熟悉的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弦。
“林老板，”陆屿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的这位新员工，业务能力是不是太‘突出’了点？”
他话音未落，汤圆似乎终于找到了挣脱的契机，后腿猛地一蹬，像一颗白乎乎的小炮弹，直直从陆屿白怀里射向林溪。
“诶！”
林溪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接。然而汤圆冲势太猛，小小的脑袋精准地撞在她围裙口袋的位置。
口袋里别着的一小束新鲜迷迭香，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瞬间被打翻，翠绿的枝叶和淡紫色的小花零散地掉落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汤圆扑进林溪怀里，立刻讨好地舔她的下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完全无视自己闯的祸。
林溪有些狼狈地搂住毛茸茸的小家伙，抬眼看向陆屿白：“它……它做什么了？”
陆屿白弯腰，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捻起一片掉落的迷迭香叶子，指尖沾染上一点凉凉的植物气息。“它大概是太想念林老板，天不亮就扒开我院子的篱笆钻进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然后，非常热情地用爪子‘问候’了我刚上盆的三株多肉幼苗。现在它们……嗯，大概需要一点时间重新适应花盆了。”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责备，反而有种叙述趣事的调侃。
林溪顿时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低头看看怀里还在傻乐呵、毛上粘着草籽和蒲公英的汤圆，再看看眼前这个抱着狗找上门来的男人。
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那枚银铃随着他捻动叶子的动作又轻响了一下。十七岁那年夏天，似乎也有过这样清脆的铃音，在蝉鸣聒噪的午后……
“实在抱歉！”林溪赶紧道歉，“损失多少，我赔给你。或者……”她目光扫过陆屿白沾了点泥点的袖口，“或者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
汤圆似乎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在林溪怀里哼哼唧唧，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看林溪，又看看陆屿白。
陆屿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林溪因为擦拭玻璃门而微微泛红的指尖，又掠过她围裙上残留的淡淡面粉痕迹，最后定格在她略显窘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里。他随手将那片迷迭香叶子放回旁边的木质吧台上。
“赔就不用了。”他声音放得轻缓了些，“不过，作为精神补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林溪身后刚刚响起“叮”声的烤箱方向，一丝极淡的、混合着焦糖和黄油甜香的暖意正从厨房门缝里幽幽飘散出来，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刚出炉的饼干，能赏一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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