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落日森林

开学了:-)

天还没亮，演武场的石板就被露水浸得透湿。沈星淮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场中央走时，老远就看见祁怀言的金发在晨雾里晃——像株顶着霜花的向日葵。

对方正对着魂导假人练突刺，暗金恐矛的矛尖裹着层淡金的魂力，每一次扎进假人胸口的靶心，都震得假人内部的齿轮咔啦作响。他的军靴碾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水珠打在裤脚，很快被晨练的热气蒸成白雾，在小腿肚上洇出浅淡的湿痕。

“来了？”祁怀言头也没回，手腕一旋将恐矛抽回，带起的劲风卷着碎草叶打在沈星淮的鞋面上，“今天练闪避。我用三成力攻你，你要是被我碰到三次，晚上篝火晚会的烤全兽就归我。”

沈星淮握着星海神灵枪的手紧了紧。枪身的蓝色纹路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忽然想起昨夜耳后那朵荧光草——凌晨醒来时草已经蔫了，却在枕头上留下点淡蓝的磷光，像块没化完的星星碎屑。

“开始。”祁怀言的声音刚落，金光就带着破空声扑面而来。沈星淮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枪杆贴着矛尖擦过去，带起的气流掀得他额前的碎发乱晃。晨露从他肩头的衣料滚落，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而他的脚尖已经在地上旋出半道弧线，避开了祁怀言紧随而至的横扫。

“反应快了点。”祁怀言的笑混在矛风里传过来，金发被他甩得向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那里还沾着点草屑，是刚才俯身捡矛时蹭上的。他的恐矛忽然变招，矛尖向下一沉，竟贴着地面扫过来，带着的魂力将石板上的积水溅成了片水幕。

沈星淮纵身跃起时，靴底差点打滑。他在空中拧身，星海枪的枪尖点向祁怀言的手腕，逼得对方不得不撤招回防。下落时他的后背撞在对方肩头，纱布下鳞片的轮廓硌得他生疼，却也借着这股力稳稳落地，鞋跟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

“两次了。”祁怀言的声音带着点喘，掌心的汗在矛杆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忽然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鼻尖时，把点晨露抹成了道水痕，“再来。”

第三回合打到一半，徐清和陈毅然提着食盒出现在场边。徐清手里的魂导灯还亮着，光焰在雾里忽明忽暗，他扒着木桩子往里看，忽然拽了拽陈毅然的胳膊：“你看星淮的步法！是不是跟你上次给的《流云步》图谱很像？”

陈毅然没说话，只是把食盒往石台上放。食盒里的肉包还冒着白汽，他自己则捧着个保温杯站在雾里，目光落在沈星淮被汗水浸湿的颈侧——那里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像被晨光吻过。

“停。”祁怀言忽然收了矛，用袖子擦着额角的汗，“算你赢了。”他的左肩又渗出点血，纱布边缘的红痕在晨雾里格外扎眼，“晚上烤全兽分你条腿。”

沈星淮接过陈毅然递来的热豆浆时，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指腹。豆浆的甜香混着雾气漫开，他看见祁怀言正低头喝着自己那杯，豆浆的白汽在他鼻尖凝成小水珠，顺着鼻梁滑进唇角，被他用舌尖卷了进去。

“对了，”陈毅然忽然从布包里拿出个卷轴，“落日森林的地图我标好了，疾风豹的栖息地在西边的峡谷，那里有处瀑布，水流里含着星银砂，对凝聚魂力有好处。”他展开卷轴时，指尖在峡谷的位置顿了顿，“不过那里可能有千年魂兽出没，要格外小心。”

祁怀言凑过来看时，肩膀几乎贴着沈星淮的胳膊。晨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沈星淮自己用的那款一模一样，是学院统一发的。他忽然用矛尖点了点地图上的瀑布：“到时候在这儿扎营，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我守上半夜。”沈星淮把豆浆杯往石台上放，杯底的水珠在石板上洇开，“你的伤需要休息。”

祁怀言刚要反驳，徐清已经举着个肉包冲了过来：“别吵了！再不吃包子要凉了！”他把一个肉包塞进沈星淮手里，又警惕地盯着祁怀言，“这个是星淮的，你不准抢！”

祁怀言嗤笑一声，却在陈毅然递过另一个肉包时接了过来。他咬包子时太急，被滚烫的肉馅烫得龇牙咧嘴，金发都跟着抖了抖，像只炸毛的猫。沈星淮看着他舌尖舔过唇角的油星，忽然觉得手里的肉包也烫了起来，烫得他心口发暖。

雾散时，晨光已经漫过了演武场的栏杆。四人往教学楼走时，祁怀言忽然想起什么，往沈星淮兜里塞了个东西——是枚用星银砂磨成的小石子，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昨天去学生会领的，说能安神。”他的声音有点含糊，耳尖在晨光里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落日森林晚上冷，揣着能暖点。”

沈星淮捏着那枚温热的石子，忽然想起昨夜山坡上的银河。他看着祁怀言走在前面的背影，军靴踩在石板上的笃笃声像在数着步子，金发被风掀起的弧度里，好像藏着比星光更亮的东西。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张峰那伙人缩在最外圈，看见他们过来立刻往后退，其中一个瘦高个还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引得一阵哄笑。祁怀言的恐矛在公告栏的铁柱上敲了敲，声音冷得像冰：“看够了就滚。”

公告栏上贴着落日森林考核的分组名单，沈星淮和祁怀言的名字挨在一起，后面还画着个小小的豹子头。徐清的手指在名字上戳了戳，忽然拍手道：“太好了！我们四个都在一组！”

陈毅然的指尖在“疾风豹”三个字上轻轻划过，忽然抬头看向沈星淮：“我带了足够的驱虫粉，还有治疗魂兽抓伤的药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在目光与对方相撞时，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像被晨光晃了眼。

上课铃响时，祁怀言忽然把自己的笔记本往沈星淮桌上一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豹子，旁边写着“弱点：耳后三寸”，字迹龙飞凤舞，还在豹子的尾巴上画了个箭头，指向沈星淮的名字。

沈星淮的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忽然觉得，这场即将开始的落日森林之行，或许会比星斗森林的冒险，更让人期待。窗外的麻雀又落在了窗台上，歪头看着屋里，而晨光已经爬上祁怀言的金发，把那点草屑都染成了金的。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把小小的枪，枪尖对着豹子的耳后，然后把本子推了回去。祁怀言翻开时，他看见对方的唇角悄悄扬起，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阳光穿过窗玻璃，在两人交叠的手影上流淌，像条温暖的河。而远处的落日森林，正在地图上等着他们，等着用瀑布的轰鸣，用星银砂的光，用并肩作战的夜晚，续写这场滚烫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