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巷子里的少年像块被踩进泥里的玉，脏污裹着骨头，疼得直抽气，眼睛却亮得扎人。他们说他是败落的少爷，可那点不肯折的劲儿，比我见过的所有锦衣玉食的蠢货都有意思。
保镖问要不要直接处理掉那些混混，我让等等。看他咬着牙不吭声的样子，像只被群狗围堵的小狼崽，明明怕得发抖，爪子却还藏着尖。
后来他晕过去了，抱起来轻飘飘的，骨头硌得慌。身上又腥又臭，我却没松开。车里的雪松香混着他的味道，很奇怪，却不想推开。
（二）
他醒了，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床角瞪我。明明怕得要死，偏要装出凶狠的样子。
我说他是我的，他问是不是囚禁。这小孩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得不是地方。
给他送了很多东西，都是最好的，他一眼都不看。书倒是翻得勤，尤其是那本《小王子》，封皮都快磨破了。原来小狼崽也看童话。
（三）
他半夜发烧，烫得像团火。我守在旁边，听他哼哼唧唧地喊“爸”，声音软得像棉花。原来再硬的壳，里面也有软肉。
给他擦脸时，他睫毛扫过我的手，痒得像有蚂蚁爬。那一刻突然觉得，这笼子里住个人，好像也没那么空。
（四）
他居然担心我。
花瓶碎的时候，我其实有点火，不是因为瓶子，是因为佣人笨手笨脚的样子碍眼。可他突然跑过来，蹲在我面前给我包扎，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眼神却认真得要命。
他说“只是不想你感染”，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原来小狼崽也会关心人。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把那块碎花瓶收起来了，放在书房最里面的抽屉里。旁边还放着他掉的一根头发，软的，黑的，像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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