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又撕了一页,粉笔灰混着窗外飘进来的热空气,闷得人心里发慌。林晚星把刚收上来的数学卷子往江译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点压不住的急:“你这最后两道大题怎么又空着?昨天不是跟你说过解题思路了吗?”
江译正转着笔,闻言抬了下眼,语气懒洋洋的:“没时间想,昨天熬夜改篮球队的战术表了。”
“战术表有高考重要?”林晚星的声音瞬间高了些,周围刷题的同学都抬了下头,她又赶紧压低声音,却更急了,“就剩不到三百天了,你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学习上点?上次模拟考你都掉出年级前五十了。”
江译手里的笔停了,眉头皱起来:“我也没耽误学习啊,作业不都交了吗?”
“交了不代表会了!”林晚星指着卷子上的错题,“这道函数题,我跟你讲了三遍,你还是错同一个地方。你是不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我怎么没往心里去?”江译也有点上火,把笔往桌上一搁,“我每天训练完都学到十二点,你还想让我怎么样?非得跟你一样,除了做题什么都不干才叫努力?”
这话像根刺扎进林晚星心里,她攥着卷子的手指紧了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后悔。篮球不能帮你考大学,可分数能啊!”
“我知道分数重要,但我也不能扔了篮球啊。”江译的声音软了点,却还是带着不服气,“你总说为我好,可你根本没问过我想怎么样。”
林晚星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眶也热了:“我不想你以后想起高三,只后悔当初没努力。”
“我不会后悔。”江译别开脸,没看她,“你别总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行不行?”
教室里的电风扇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一样。林晚星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拿起自己的卷子转身回了座位。后面的课,两人谁都没跟谁说话,连眼神都没碰过。窗外的太阳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下课铃响的时候,林晚星几乎是立刻就收拾了东西,低着头往教室外走。她故意没看江译的方向,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他坐在原位没动,手里还捏着那支转了一上午的笔。
走廊里人多,你推我搡的,林晚星被挤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练习册掉了一本。她蹲下去捡,刚碰到书脊,就看见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旁边——是江译常穿的那双。
她心里颤了一下,却没抬头,赶紧把书塞进书包里,站起来就想走。
“晚星。”江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有点闷,“我……”
林晚星脚步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她怕自己一回头,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明明是为他好,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中午去食堂,林晚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刚把饭盒打开,就看见同桌张晓晓端着餐盘跑过来,一脸八卦:“你跟江译咋了?上午上课你们俩都没说话,以前不都坐一块儿吃饭吗?”
林晚星戳着米饭,没精打采地说:“没咋,就吵了两句。”
“还没咋呢?他刚才去打菜,眼睛都往咱们这边瞟了好几回。”张晓晓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学习的事儿啊?我看他最近天天放学都去练球,作业好像是有点敷衍。”
林晚星没说话,扒了口饭,没什么滋味。她知道江译喜欢篮球,可高三不是别的时候啊,万一因为打球耽误了考试,以后怎么办?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在上面讲电磁感应,林晚星盯着黑板,脑子里却全是早上吵架的画面。她偷偷往江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走神,手里转着笔,眼神飘到窗外的篮球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课的时候,林晚星的笔没水了,她翻遍了笔袋都没找到备用的,正着急,一支黑色的签字笔突然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撞进江译的眼睛里。他的耳朵有点红,挠了挠头,声音放得很轻:“先用我的吧,我还有一支。”
林晚星看着那支笔,笔身上还印着篮球队的标志,是上次比赛发的纪念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江译听见这声谢谢,眼睛亮了点,想说什么,上课铃又响了。他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临走前还偷偷往林晚星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握着自己的笔写字,嘴角悄悄勾了勾。
放学的时候,江译在教室门口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里拎着林晚星早上掉的那本练习册,见她出来,赶紧递过去:“早上捡的,忘了给你。”
“哦,谢了。”林晚星接过书,指尖碰到他的手,有点烫。
“晚星,”江译挠了挠脖子,难得有点结巴,“早上我说话有点冲,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会把练球的时间调一调,作业肯定认真写,不会再空题了。”
林晚星看着他,心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真的?可别又说话不算数。”
“肯定算!”江译赶紧点头,“我还想着,以后放学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再给我讲道题?就像以前那样。”
“行啊。”林晚星把练习册放进书包,“那今天先把早上那道函数题讲了,你可好好听。”
“哎,好!”江译笑得眼睛都弯了,跟在林晚星身后,一起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之前隔着的那段小距离,早就不见了。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夕阳把柏油路染成暖金色,连路边的梧桐叶都透着温柔的光。江译没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说篮球队的趣事,反倒时不时侧头看林晚星,见她低头翻着那本失而复得的练习册,手指在错题上轻轻划着,忍不住开口:“早上那道函数题,其实我后来在课上琢磨了会儿,好像有点懂了,就是步骤还理不清。”
林晚星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笔,找了块干净的墙根,就着夕阳在墙上写起解题步骤:“你看,这里要先设未知数,把二次函数转化成顶点式,之前你总错在符号,把负号漏了……”
她一边写一边讲,声音清晰又耐心,江译凑在旁边,眼睛盯着墙上的公式,手指跟着在空中比划,偶尔皱着眉问“这里为什么要配方”,林晚星就停下来,换个更简单的例子讲给他听。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看了两眼,江译却毫不在意,只专注地听着,直到林晚星把最后一步写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林晚星收起笔,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还不是因为你没认真听,总想着练球。”
江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后不会了。我跟教练说好了,每周只练三次,每次缩短一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做题。对了,我还把错题本找出来了,以后每天晚上都整理一道,周末拿给你检查行不行?”
“行啊。”林晚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不过可不能半途而废,我会盯着你的。”
“放心!”江译拍了拍胸脯,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包装得很精致的奶糖,还是林晚星最喜欢的草莓味。“早上吵到你了,给你赔罪的。”
林晚星接过糖,指尖碰到糖纸,有点发烫。她拆开糖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来,刚才吵架的委屈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人继续往前走,江译开始讲篮球队里的趣事,说队长今天练球时差点摔个跟头,林晚星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夕阳把两人的笑声拉得很长,飘在晚风中,格外清亮。
走到岔路口,该各自回家了。江译停下脚步,看着林晚星:“明天早上我还在老地方等你,给你带热豆浆。”
“好。”林晚星点头,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江译,你要是练球累了,也别硬撑着,学习也不是一天的事儿。”
江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知道了!你也是,别总熬夜做题,早点睡。”
林晚星“嗯”了一声,转身慢慢往前走。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见江译还站在原地,朝她挥手。她也挥了挥手,心里像揣了颗暖融融的糖,连高三的压力,好像都轻了些。
第二天清晨的雾还没散,林晚星走到巷口,就看见江译靠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两杯热豆浆,指尖还冒着白气。见她来,他赶紧把其中一杯递过来,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暖得人舒服。
“刚买的,还热着,你快喝。”江译挠了挠头发,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昨天回家把那道函数题又做了三遍,错题本也整理好了,等课间拿给你看。”
林晚星咬着吸管,温热的豆浆顺着喉咙滑下去,点了点头:“好,我帮你看看。”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晨雾慢慢散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译没像以前那样聊篮球,反而主动说起早餐时看的数学公式,林晚星偶尔补充两句,气氛比昨天融洽了不少。
到了教室,江译果然从书包里掏出错题本,乖乖递到林晚星桌上。本子上的字迹比以前工整了不少,每道错题下面都写着详细的错误原因和正确思路,甚至还标了“晚星讲过重点”的小记号。林晚星翻着本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抬头看向江译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赶紧别开脸,耳朵却悄悄红了。
课间的时候,张晓晓凑过来,撞了撞林晚星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和好啦?我就说嘛,江译那小子肯定舍不得跟你置气。”
林晚星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正在做题的江译。他眉头微蹙,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认真的样子比平时更让人挪不开眼。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晚星写完一张卷子,抬头活动脖子时,看见江译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头,手里的笔转来转去,明显是卡壳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自己的草稿纸走了过去。
“这里要先分析受力情况,你看,物体在斜面上受到重力、支持力和摩擦力,把重力分解成沿斜面向下和垂直斜面的分力……”林晚星蹲在他旁边,指着题目慢慢讲,江译听得很认真,偶尔打断问一两个问题,两人凑在一起,头靠得很近,连窗外的晚霞都变得温柔起来。
放学的时候,江译主动帮林晚星拎书包,两人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快到岔路口时,江译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林晚星:“晚星,谢谢你。以前我总觉得篮球和学习不能兼顾,昨天跟你吵完架才想明白,你不是不让我打球,是怕我以后后悔。”
林晚星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我只是不想你浪费高三的时间,不管是篮球还是学习,只要你认真对待,就不会后悔。”
“嗯!”江译用力点头,“我以后肯定好好学,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看我们队的比赛,到时候我拿冠军给你看!”
林晚星笑了,夕阳落在她的脸上,眼睛亮得像星星:“好,我等着。”
两人在岔路口道别,江译走了几步还回头挥手,林晚星也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回家。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天的热气,却一点都不觉得闷。林晚星摸了摸口袋里,还有昨天江译给的草莓奶糖的糖纸,她笑了笑,心里想着,或许高三不只有压力,还有和江译一起努力的温柔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