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周的"技术研讨"让聂尤养成了新习惯，每天下午两点五十分，她会准时出现在游泳馆二楼观察台。
今天却有些不同。
"您的冰美式。"助理递来咖啡杯。
"按汪顺选手交代的，三块冰不加糖。"
聂尤涂着唇彩的嘴角笑得有些发僵，她纤细的手悬在半空，咬咬牙问着："他什么时候交代的？"
泳池里的汪顺恰巧完成一组转身训练，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他抬头望向观察台，隔着二十米距离准确捕捉到聂尤的身影，抬手比了个"三"。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代表今天要测试第三代泳衣面料。
聂尤撵了助理，没心情的喝了几口，扁了扁嘴突然觉得手里的咖啡烫得惊人。
训练馆的玻璃顶滤掉了盛夏的燥热，只留下被水波柔化的阳光，聂尤靠在栏杆上，低头看看脚下的裸色尖头高跟鞋，再抬头，是汪顺如箭般刺破水面，带起的涟漪将光影剪成流动的碎片。
他触壁的瞬间，整池水忽然晃动起来，惊醒了聂尤，一串水珠正巧坠在她的手背上，凉的，却莫名发烫。
"数据怎么样？"
汪顺抹了把脸仰头问她，水线顺着喉结滚进泳衣领口。
聂尤穿着Chanel 软呢针织开衫，钢笔在记录本上洇开墨点："转、转身角度还可以优化..."
他忽然撑臂上岸，带着满身水汽逼近，聂尤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像是被太阳晒透的雪松，混着泳池淡淡的氯味。
"第几次走神了？"
汪顺抽走她手里的本子，指尖在某个数字上点了点，"这个数值你写了三遍。"
阳光突然变得太亮，聂尤眯起眼，发现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要你管？”
“晚上有空吗，约你”汪顺轻笑，划开手机。
聂尤头都没抬，歪歪脑袋在本子上涂涂写写，留给汪顺一片毛绒绒的亚麻色发尾。
“没空，忙着给你们挣钱...”
没等她不耐烦的说完，聂尤手机屏幕亮起，汪顺发来的消息浮现在锁屏界面：
【晚上八点，顶楼泳池见】
聂尤：“...有病”
徐嘉余举着手机闯进镜头时，黄昏的光正巧穿过更衣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琴键般的条纹。
"给家人们看看世界冠军的包。"
他故意晃到汪顺的储物柜前，"哎这笔记本怎么自己掉出来了？"
黑色封皮摊开的刹那，一束夕阳精准打在纸页上，像是舞台追光，弹幕瞬间淹没屏幕：
【《聂尤观察日志》？！小猫还是小狗？】
【2021.9.14 她今天喝了我调的咖啡，但没发现糖量少了1/3？小狗吧...女宝...】
汪顺从淋浴间冲出来时，水珠还在顺着腹肌往下滑，徐嘉余已经将镜头转向窗外：
“今天的云真不错啊哈哈哈”
汪顺看了一眼没理，径直走过。
今晚顶楼的无限泳池在夜色中像块蓝宝石，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
聂尤刚参加完赞助签约仪式后的酒会，耐心的被合作商缠着讨论市场策略，此刻，她穿着Valentino 真丝缎面吊带裙赤足踩在池边，看着汪顺从水里浮出，湿发全部向后捋去，露出完整的锋利轮廓。
"解释一下？"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热搜#汪顺暗恋实录#。
水面突然荡开波纹，汪顺游到她脚下，仰头的角度让月光流进他眼睛里："你记不记得校运会那天..."
远处突然炸开烟花，不知是哪家公司在试放庆典礼花，金红的光瀑坠落在他们之间的水面上，刹那间照亮了汪顺掌心的东西：
那枚聂尤当年随手送出的志愿者徽章，被他做成了项链吊坠。
"说你是变态还不承认？所以..."聂尤踢起一片水花，"你早就认识我？"
汪顺的拉伸带"啪"地弹回："校运会400米混合泳决赛，你给冠军递了瓶水。"
"那不就是徐嘉余..."
"季军也有水。"
汪顺突然转身，带着未干的水汽逼近，"只不过某人发到第三瓶就偷懒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天她确实提前溜号，随手把剩下的矿泉水连带着徽章塞给某个刚完赛的选手...
聂尤轻轻蹲下身，指尖碰到他锁骨上那道疤，水面倒影里，他们的身影被波光揉碎又拼合，像是经历漫长漂流终于交汇的孤岛。
汪顺忽的抓住她作乱的手，"聂尤，你能不能记住我？"
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滴落，聂尤突然发现他右眼下方有颗很浅的痣，这个距离，她终于能看清了。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很很很喜欢我唉..."
聂尤的话音湮灭在唇齿间，顶楼对面器材室的磨砂玻璃将他们的身影模糊成暧昧的剪影，某个瞬间，聂尤看见两人交握的手被烟花投射在墙上，他的指缝间还夹着那枚志愿者徽章，在墙面留下星星形状的光斑。
她想起前两天汪顺的黑色笔记本被遗忘在会议室，聂尤本想大发善心给他送去，却被风吹开的某一页钉在原地：
【聂尤偏好记录】
1.咖啡：冰美式，3块冰
2.思考时会转笔（逆时针2圈后停顿，因为转笔技术就到这里）
3.真笑右酒窝更深，假笑会先眨左眼
4.讨厌薄荷味，但喜欢我用的雪松沐浴露
日期显示这个清单从半年前就开始更新，最新添的一条是：
［...我从来不信她的什么脸盲症。］
那时她听着走廊外渐进的脚步声，手忙脚乱翻到扉页，那里贴着一张被塑封的校运会工作证，聂尤大学时期青涩的照片旁，有人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
"只要游得足够快，就能让你看清我的脸。"
聂尤轻笑，汪顺手臂环住她的腰时，聂尤的指尖还抵在他胸口，他的唇很热，呼吸间带着淡淡的凉气，和泳池的氯水气息混在一起，莫名地让人头晕。
下一秒，后背突然悬空，汪顺扣着她的腰一个转身，然后她就被拽进了水里。
水花炸开，冰凉瞬间漫过脖颈，聂尤的惊呼被吞没在唇齿间，汪顺的掌心贴在她后脑，没让她呛到，水波晃动，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比池水更烫。
聂尤挣扎着浮出水面，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汪顺还搂着她，眼底带着得逞的笑意：“在想什么？现在能专心了吗？”
她抹了把脸，瞪他：“你故意的！”
汪顺低头，鼻尖蹭过她湿透的睫毛：“嗯。”
水波一圈圈荡开，顶灯的光折进池底，晃成模糊的光斑，他的吻又落下来，这次带着池水的凉意，和更深处的灼热。
聂尤的手摸索着，被汪顺带到池水里，指尖闪钻美甲触碰到了那枚徽章，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摸到他加速的脉搏。
原来世界冠军的心跳，也会乱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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