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暗涌

吴所畏把最后一口粥抿进嘴里时，池骋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瞥见来电显示是"妈"，池骋的手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了拒接。

"又不接？"吴所畏抽了张纸巾擦嘴角，余光瞥见池骋紧绷的下颌线。

"她无非是催我去相亲。"池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金属壳与桌面碰撞的声音透着烦躁，"上周介绍的那个，据说在投行工作，连区块链和比特币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兴致。"

吴所畏没接话，只是低头收拾着保温杯。池骋母亲的态度像根细刺，平时藏在肉里不显眼，一旦碰着了就钻心地疼。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商场偶遇，那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士，只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就对池骋说："离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远点。"

"晚上我来做饭。"池骋突然开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吴所畏抬头时，正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些藏在眼底的焦虑和戾气，像被春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就平了。他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晚点去超市买肋排。"

池骋走后，吴所畏在办公桌前坐了很久。阳光移过报表上的红叉，在地板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他点开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竞品公司的漏洞分析报告——那是张姐昨晚匿名发给他的，邮件里只有一句话："对不住，但他们拿我女儿的学籍威胁我。"

鼠标指针在"发送"键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取消。他可以用这些漏洞让对方元气大伤，可那样一来，张姐一家就彻底没了活路。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吴所畏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屏幕里母亲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还输着液。

"小畏，妈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母亲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你别担心，池骋妈妈来看过我了，还送了不少补品。"

吴所畏的心猛地一沉："她去找你了？"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母亲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摩挲着被角，"她说......只要你离开池骋，就安排最好的医生给我治病，还能给你在老家买套房子。"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吴所畏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他知道母亲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能让她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妈，你别听她的。"他的声音在发抖，"我的事不用她管，你的病我来想办法。"

"你怎么想办法？"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你公司都快倒闭了！我昨天听护工说，池骋为了帮你，把他爸留给他的那辆跑车都卖了！小畏，我们不能这么拖累人家啊......"

母亲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吴所畏的心里。他看着屏幕里母亲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既没能守护好公司，又没能照顾好母亲，甚至连爱人的付出都成了负担。

挂了电话，吴所畏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到手机再次响起，看到"池骋"两个字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键盘。

"在哪呢？我来接你。"池骋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在公司。"吴所畏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刚忙完，准备回去了。"

"我在楼下等你。"

下楼时，吴所畏在大堂的玻璃反光里照了照，抬手把发红的眼角揉了揉。池骋靠在车边抽烟，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把黑色T恤染成温暖的橘色。听到脚步声，他掐灭烟头转过身，嘴角的笑在看到吴所畏时顿了顿。

"哭过？"他伸手碰了碰吴所畏的眼角。

"没。"吴所畏别过脸，"可能是风迷了眼。"

池骋没戳破，只是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电台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池骋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吴所畏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块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为了救他，被碎玻璃划的。

车停在楼下时，池骋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落在吴所畏的颈窝："别瞒着我，嗯？"

吴所畏的肩膀颤了颤，转身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布料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你妈去找我妈了。"他闷闷地说。

池骋的身体瞬间僵住，手紧紧攥住吴所畏的后领，指节泛白。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吴所畏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眼里碎成星星，"但池骋，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闹得太僵。"

池骋低头吻住他，带着烟草味的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和愤怒都发泄出来。直到吴所畏喘不过气，他才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发颤："我妈那边我会处理，你别想太多。"

上楼时，池骋一直牵着吴所畏的手。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被拉长的画。

进门后，池骋把吴所畏按在玄关的墙上吻。他的手顺着腰线往上滑，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吴所畏闭着眼，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在这个吻里渐渐融化。

"池骋......"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水汽。

"嗯？"池骋的吻落在他的嘴角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别卖车。"吴所畏摸着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公司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池骋停下动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是一起的。"

这四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吴所畏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踮起脚尖吻住池骋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无声的承诺。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卧室里的灯光暖黄而暧昧，被子滑落大半，露出吴所畏肩上星星点点的红痕。池骋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腰侧。

"明天我去见我妈。"池骋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要是再敢找你麻烦，我就搬出来住。"

吴所畏转过身，在他胸口蹭了蹭："别冲动。"

"我没冲动。"池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比起她的脸色，我更怕你受委屈。"

吴所畏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把两个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他知道前路依旧坎坷，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再大的风浪，他都能扛过去。

凌晨时，吴所畏被手机震动吵醒。摸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岳悦站在竞品公司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笑得得意。

吴所畏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冰凉。他轻轻推开池骋的手臂，起身走到窗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而他知道，有些账，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