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又暗时,吴所畏正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水晶串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池骋母亲那双总是含着审视的眼睛。他悄悄挪了挪身子,指尖碰到池骋搭在被子外的手,温热的,带着点夜间微凉的潮气。
"醒了?"池骋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吓了吴所畏一跳。他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到对方睁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我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吴所畏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胸前的睡衣纽扣,"她只是......关心你。"
池骋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他抬手关掉手机的提示音,指尖插进吴所畏的发间,慢慢梳理着:"张律师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周总那边开始转移资产了。"
吴所畏的呼吸顿了顿:"王律师说,只要岳悦能准时出庭,我们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他冻结账户。"
"岳悦那边......"池骋的指尖在他后颈停住,"需要我去打点一下吗?"
"不用。"吴所畏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胡茬刺得唇瓣发麻,"她答应了的。"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一角,带着凌晨特有的凉意。池骋突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从眉心到唇角,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度。吴所畏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感受着身上逐渐攀升的温度,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个吻里渐渐消融。
晨光漫进窗棂时,吴所畏是被厨房传来的声响弄醒的。池骋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围裙,正弯腰从烤箱里拿出吐司,晨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发梢还带着没擦干的水珠,滴落时在锁骨处晕开小小的湿痕。
"醒了?"池骋回头时,唇角还沾着点面粉,"煎蛋要溏心的?"
吴所畏靠在门框上笑,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油,油星溅起来时下意识地缩手,像个第一次做饭的毛头小子。这场景与他平日里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判若两人,却让吴所畏的心里泛起甜甜的暖意。
早餐桌上,池骋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推过来:"给你的。"
吴所畏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枚素圈戒指,银质的,没有任何花纹,却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是......"
"我找人打的。"池骋的耳朵有点红,低头切着吐司,"内侧刻了字。"
吴所畏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指尖摩挲着内侧的纹路,是两个交织在一起的字母——"C"和"W"。他抬头时,正撞进池骋带着期待的眼睛里,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大型犬。
"很好看。"吴所畏把左手伸过去,与他戴着同款戒指的手交握,两枚素圈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轻响。
去公司的路上,吴所畏接到姜小帅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所畏哥,城宇哥被他爸扣在家里了!说要是不答应去分公司,就把烘焙坊的执照吊销......"
"你别急。"吴所畏把车停在路边,"我现在过去看看。"
郭城宇家的别墅在半山腰,铁艺大门紧闭着。吴所畏到的时候,姜小帅正蹲在门柱旁抹眼泪,白大褂的袖子蹭得全是灰。看到他来,小帅立刻站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所畏哥,他们不让我进去。"
吴所畏刚想按门铃,就见侧门开了道缝,郭城宇探出头冲他们摆手,脸上还有道浅浅的抓痕。"我爸在客厅喝茶呢,你们绕到后院来。"
后院的栅栏没锁,吴所畏跟着郭城宇钻进葡萄架下时,还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训斥声。"他非说我跟小帅在一起是胡闹,"郭城宇揉着胳膊上的淤青,"昨天把我锁在房间里,还是张妈偷偷给我开的门。"
姜小帅立刻拉过他的胳膊查看,眼泪掉得更凶了:"都青了......要不你就答应叔叔吧,我......我可以等你回来的。"
"胡说什么。"郭城宇刮了下他的鼻子,语气带着点凶,动作却温柔得很,"我走了,谁给你收拾烂摊子?上次你给病人打错针,不是我帮你瞒着......"
"我那是手滑!"姜小帅气鼓鼓地别过脸,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吴所畏看着他们拌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对活宝总是这样,明明心里在乎得紧,嘴上却非要争个输赢。他靠在葡萄架上,看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突然想起池骋早上的眼神。
"我有个办法。"吴所畏突然开口,"可以既不用去分公司,又能保住烘焙坊。"
郭城宇和姜小帅同时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下午去见岳悦父亲时,吴所畏特意绕去协和医院取了检查报告。老先生坐在病房的窗边晒太阳,手里捧着本翻旧的诗集,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银光。看到吴所畏来,他笑着招手:"是小吴吧?岳悦常提起你。"
"叔叔好。"吴所畏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我带了新的检查报告过来。"
老先生接过报告,指尖在"病情稳定"四个字上摩挲着,眼眶慢慢红了:"其实......岳悦跟我说过你的事。那丫头就是嘴硬,心里啊,一直惦记着你大学时帮她修电脑的事呢。"
吴所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岳悦拎着保温桶进来,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叔叔。"吴所畏站起身,"检查结果挺好的,医生说再观察两周就能转去康复科了。"
岳悦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头给父亲倒水,耳根却悄悄红了。
离开医院时,岳悦突然追了出来,把个牛皮纸袋塞给他:"这是周总转移资产的账户信息,我昨天在他办公室偷拍到的。"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戒指挺好看的。"
吴所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素圈。"谢谢。"
"开庭那天......"岳悦看着远处的梧桐树梢,"我会准时到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像在说着告别的话。吴所畏看着岳悦转身走进住院部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年少时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轻轻放下了。
回到公司时,池骋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翻文件,夕阳的金辉落在他发梢,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笑了笑,眼底的光比夕阳还要亮:"回来啦?王律师说证据链全齐了,就等下周三开庭。"
吴所畏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感受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郭城宇那边我搞定了,让他把烘焙坊改成股份制,小帅占49%的股份,他爸就没理由吊销执照了。"
"我们家所畏真厉害。"池骋转过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手指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糖醋排骨。"吴所畏笑着说,指尖划过他衬衫上的纽扣。
夜幕降临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吴所畏靠在池骋怀里改代码,鼻尖蹭过他胸前的布料,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池骋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偶尔低头在他耳边说句什么,温热的气息弄得人耳朵发痒。
"对了,"池骋突然停下动作,"我妈让我们周末回家吃饭。"
吴所畏的手指顿了顿:"她......同意了?"
"算是吧。"池骋吻了吻他的发顶,"她说想尝尝你的手艺。"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把办公室照得明明灭灭。吴所畏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好像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携手迈过去了。
凌晨离开公司时,吴所畏发现池骋的车胎瘪了。"肯定是周总的人干的。"池骋踢了下车轮,语气带着点烦躁。
吴所畏却笑了,拉着他往地铁站走:"正好,我们可以散步过去。"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握的手上,两枚素圈戒指在夜色里闪着温润的光。池骋突然停下来,在路灯下吻住他,带着晚风的凉意和青草的气息。
"吴所畏,"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带着点沙哑,"不管开庭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吴所畏笑着点头,踮起脚尖回吻他。晚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夜市的喧嚣,却盖不过两人加速的心跳声。他知道,下周三的庭审只是开始,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再长的路,都能笑着走下去。
地铁进站时,吴所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律师发来的消息:"周总申请了延期开庭,说是找到了新的证人。"
他抬头看向池骋,对方正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侧脸在灯光下明明暗暗。吴所畏把手机揣回兜里,悄悄握紧了他戴着戒指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