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榫卯

装修队的电钻声在巷子里回荡时，吴所畏正帮姜小帅扶着木尺。新展柜的红木框架刚搭好，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木纹上，映出细碎的金。“再往左挪半寸，”郭城宇蹲在地上画记号，铅笔尖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声，“这样跟墙面的缝能对齐。”

姜小帅的手有点抖，木尺在手里晃了晃。吴所畏伸手稳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揉面团、挤奶油磨出来的，带着点粗糙的暖。“别慌，”他轻声说，“老木匠说了，榫卯要慢工出细活。”

池骋拎着早餐走进来，塑料袋在手里晃出轻响。“刚路过早点铺，”他把豆浆塞进吴所畏手里，指尖故意蹭过对方的指腹，“你爱吃的糖油饼还热着。”转身时，又把另一份递给郭城宇，“张律师刚才来电话，周外甥涉嫌诈骗，已经被立案了。”

郭城宇咬着糖油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姜小帅嘴里：“听见没？以后没人来捣乱了。”姜小帅鼓着腮帮子点头，奶油似的脸颊沾了点芝麻，被郭城宇伸手擦掉，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下。

老木匠下午来装雕花时，池母也跟着来了。她穿了件藏青色旗袍，手里拎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是包得整齐的铜配件。“这是我爸当年做嫁妆剩下的，”她把铜拉手递给木匠，“给展柜装上，结实。”

吴所畏帮着递工具，看池母蹲在地上跟木匠讨论花纹，突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头发又多了些。池骋悄悄走过来，手搭在他腰上，低声说：“我妈昨天熬到半夜，把铜件都擦亮了。”他的下巴抵在吴所畏肩上，胡茬刺得人皮肤发麻，“晚上去我家吃饭，她炖了排骨。”

傍晚收拾完，烘焙坊的雏形已经出来了。红木展柜立在墙边，雕花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铜拉手亮得能映出人影。姜小帅抱着个抱枕坐在窗边，郭城宇靠在他身边，两人对着设计图小声讨论，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软绒。

去池骋家的路上，车开得很稳。吴所畏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池骋的手一直搭在他腿上，拇指在膝盖上慢慢画圈。“下周系统内测，”他突然开口，“技术部想搞个线上活动，要不要让烘焙坊也参与？”

“当然要，”池骋侧头看他，眼底映着路灯的光，“就搞个‘代码配甜点’，用户下单送你们家的曲奇。”他的手指在吴所畏掌心轻轻挠了下，“我妈还说，要给你们的新品题字。”

池母的排骨汤炖得软烂，筷子一夹就脱骨。饭桌上，她把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吴所畏碗里：“多吃点，上次看你修服务器，脸都瘦了。”池骋在桌下踢了踢吴所畏的脚，眼神里带着点醋意，却又把自己碗里的玉米夹了过去。

饭后收拾厨房时，池母突然把吴所畏拉到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个布包。打开是件深蓝色毛衣，针脚比上次那件整齐了许多，领口还绣了朵小小的玉兰花。“上次的领口太松，”她把毛衣往吴所畏身上比了比，“这件肯定合身，天冷了就能穿。”

吴所畏的指尖碰着毛衣的纤维，暖得有些发烫。池骋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我妈织了半个月，每天都问我你的尺寸。”他的声音裹着笑意，“说要让你穿得比我体面。”

离开时，池母把罐腌萝卜塞进吴所畏手里：“早上刚腌的，配粥吃。”她看着两人牵手走进电梯，嘴角的笑一直没散，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

车停在楼下时，吴所畏突然倾身过去，吻落在池骋唇角。带着排骨汤的咸香和腌萝卜的脆爽，在唇齿间漫开时，池骋的手扣住他的后颈，把这个吻加深。“明天早点来，”他抵着对方的额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跟我一起去看展柜的玻璃。”

吴所畏点头时，睫毛扫过池骋的脸颊。车窗外的月光很亮，把两人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像幅没干透的画。他推开车门，又被池骋拉住，塞了个暖手宝在怀里：“晚上冷，别冻着。”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吴所畏回头看，池骋还站在车旁，车灯在他身后铺出片暖光。他挥了挥手，转身往上走，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混着怀里腌萝卜的清香，在心里织成片柔软的网。

进门后，吴所畏把毛衣叠好放在衣柜里，旁边是池骋上次送的围巾。他摸了摸展柜的照片，突然想起老木匠说的话——好的榫卯不用钉子，却能牢牢扣在一起，像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慢一点，却能稳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