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很暗。
怯嗔贴着墙根走,脚步放得很轻。肩膀上的伤一跳一跳地疼,药液的凉意褪去后,火辣辣的灼烧感又卷土重来。她咬着牙,把外套裹紧了些,布料摩擦到伤口时,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医药处在西侧拐角,这个时间应该没人。
推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怯嗔关了门,开了灯,才放任自己垮下肩膀。镜子里的人影狼狈得可笑——头发乱蓬蓬的,嘴角还挂着那抹没擦干净的笑,可脸色白得像纸。
“嘶……”
肩膀上的红痕已经肿了起来,边缘泛着紫。药柜里的纱布放得太高,她踮脚去够时,伤口被牵扯到,眼前一阵发黑。
——真该让那位看守大人看看他干的好事。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怯嗔自己都愣了一下。
绷带缠到第三圈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
怯嗔的动作顿住了。
“谁?”竹音的声音,带着睡意和迟疑,“……怯嗔?”
手指一紧,绷带差点勒进伤口里。怯嗔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轻快:“这么晚不睡,梦游啊?”
“来这里干什么?”竹音嘟囔着,“你受伤了?”
“摔了一跤而已。”怯嗔对着镜子调整绷带的位置,确保它完全遮住鞭痕。
镜子被怯嗔的身影挡住,看不见镜面。
竹音沉默了几秒。
“你骗人。”竹音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怯嗔的动作停住了。
镜子里,她的眼睛黑得吓人。
“那你觉得我在干什么?”她转身,看着竹音,“偷药?自残?还是——”
竹音站在门口,睡衣皱巴巴的。
她的视线落在怯嗔肩膀的绷带上,又飞快移开。
“我……我只是担心你。”
怯嗔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担心我?”她伸手揉了揉竹音乱糟糟的头发,力道很轻,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傻啊…我能有什么事?”
竹音抓住她的手腕。
“他打你了?”
怯嗔的笑容僵了一瞬。
“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竹音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那个看守——他是不是发现我们——”
“嘘。”
怯嗔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别乱猜。”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真的是摔的。”
竹音的眼睛红了。
怯嗔垂下眼,看着竹音颤抖的手指。
“好啦。”她抽回手,故意打了个哈欠,“现在很晚了,回去睡吧。”
竹音站在原地没动。
“你答应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固执,“下次别推开我了。”
怯嗔背对着她整理绷带,闻言笑了一下。
“好啊。”
——骗你的。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房间的灯熄灭后,怯嗔躺在黑暗里,听着竹音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肩膀上的疼痛变得迟钝,却依然清晰。
她想起地下室的那条鞭子,想起看守掌心的温度,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明天这个时候,自己过来。”
黑暗中,她的嘴角无声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