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痛楚（上）

黄昏的光线斜斜地切进走廊，将怯嗔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站在通风管道的入口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膀。绷带下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稍微活动还是会牵扯出细密的疼痛。昨天的药味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混着地下室特有的铁锈气息，挥之不去。

——谁想再去那个地方。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冰凉刺骨。

怯嗔蹲下身，手指扣住边缘的螺丝钉。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

她应该回到房间，假装忘记那个荒谬的约定，或者干脆编个头疼的借口。看守总不能闯进她和竹音的房间抓人。

可她的膝盖却牢牢钉在原地。

通风管道里传来细微的气流声，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昨天竹音说这里的尽头是一扇门——虽然没能验证，但至少是个机会。

指尖用力，铁栅栏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怯嗔的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她像只受惊的猫一样窜进管道，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内壁。管道很窄，膝盖几乎抵到胸口，裙摆擦过生锈的接缝，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黑暗里，她的心跳声大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像是把整个通风管道的空气都吸进了肺里。

——被发现的话，会被拖回去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肩膀的伤疤突然隐隐作痛。看守捏着她后颈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那种不容反抗的压制感让她喉咙发紧。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通风管道的缝隙透进一线光，刚好照在她的手背上。怯嗔盯着那缕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找过来。

期待那双带着皮质绑带的手掀开铁栅栏，把她从藏身之处拽出来，然后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抓到你了。"

脚步声停在管道外侧。

怯嗔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

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却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膝盖已经跪得发麻，裙摆沾满了灰尘，精心梳理的头发也乱糟糟地黏在颈后。

真狼狈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爬出去，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响——

"咔嗒"。

铁栅栏被掀开了。

一道修长的影子投进来，刚好笼住她蜷缩的身体。

"玩捉迷藏？"

看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熟悉的嘲讽。逆光中，他的轮廓像是被黄昏镀了一层金边，连睫毛的阴影都清晰可见。

怯嗔仰起脸，突然笑了。

"大人~"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您来抓我啦？"

看守的手伸进通风管道时，袖口的皮革绑带擦过怯嗔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凉意。

"自己出来。"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或者我拽你出来。"

怯嗔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搭了上去。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故意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掌心。

"大人亲自来接我呀？"

她的尾音还没落下，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出去。天旋地转间，后背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皮革、铁锈和某种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看守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

"昨天的教训不够，"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还敢来通风管道？"

怯嗔扭过头，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巴。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头发乱蓬蓬的，嘴角却挂着笑。

"我迷路啦。"她眨眨眼，"您信吗？"

看守冷笑一声，突然松手。

怯嗔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手腕就被扣住。他的拇指正好按在昨天的镣铐印上，一阵细微的刺痛让她皱了皱眉。

"疼？"

"不疼~"她立刻扬起笑脸，甚至晃了晃手腕，"您的手可比镣铐舒服多了。"

看守的眸色深了几分。他没说话，只是拽着她往地下室走去。

这一次的楼梯似乎比昨天更长。

怯嗔数着台阶，目光扫过墙壁上的霉斑。那些深色的痕迹像某种诡异的图腾，在摇曳的烛光下扭曲变形。走到第七阶时，她的脚步骤然一顿，直到走进地下室，她才真正看清——

——墙角多了一个铁笼。

不大不小，刚好能塞进一个人。

"新玩具？"她的声音有点哑，但很快又恢复了轻快，"大人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

看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喜欢？"

"喜欢呀。"她歪着头，发尾扫过肩膀，"就是小了点儿，您进去可能会卡住哦？"

鞭子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

怯嗔条件反射地闭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时，发现鞭梢正悬在她鼻尖前三寸，微微颤动。

"跪下。"

这两个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