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阿初收回望向碉楼小筑的目光，扫了一眼托盘。白花花的银锭在略显昏暗的钱庄里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不必。”她干脆地应了一声，从袖中又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压在柜台上，“这笔钱，连同这张单子上的东西，三日内，送到‘千金坊’后院。”

掌柜双手恭敬地接过纸笺，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名称：精炼寒铁、南海沉银母、百年雷击木芯、西域火浣砂……还有几味他只听说过名字的珍稀药材。他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迟疑：“是！老朽亲自督办，保证准时无误！”

阿初不再多言，拿起那枚小小的缠枝初印，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

就在她即将踏出钱庄门槛的刹那——

“叮铃铃……”

一阵清脆悠扬的、由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风铃声，从不远处的碉楼小筑二楼飘了下来，随风摇曳，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韵律。

阿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零点一秒。

来了。

那风铃，是碉楼小筑那间最好雅间的标志。风铃响，意味着里面的人，正要推开那扇临街的窗。

上一世，就是这串风铃的脆响，让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注定让她万劫不复的身影。

这一次……

阿初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点残忍意味的弧度。她没有抬头，甚至没有侧目，仿佛那串曾让她魂牵梦萦的风铃声，不过是街边小贩摇响的拨浪鼓。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把出鞘的、寒光凛冽的短匕，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钱庄的门槛，朝着与碉楼小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阳光落在她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笔直、决绝的影子，将身后那串空灵的风铃声和可能推窗而望的身影，彻底地、无情地抛在了原地。

过去？

呵。

她的未来，在别处。一个没有李长生的、金光闪闪的商业帝国，听起来就比“天下第一夫人”的名头，靠谱得多，也……痛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