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浩瀚无垠。
海天一色的蔚蓝中,一支由三艘坚固海船组成的船队正破浪前行。船体崭新,悬挂着千金坊独特的缠枝莲纹旗帜,在猎猎海风中招展。
主船“逐浪号”的甲板上,阿初凭栏而立。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拂着她月白色的裙裾和简束的长发。她望着前方水天相接处隐约浮现的黑色轮廓——那座斥巨资买下的无人岛,冰封的眼底映着深邃的海水,平静无波。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洛明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防风的皮质短褂,更显身形挺拔,气质沉稳干练。他走到阿初身侧,递过一个水囊:“风浪渐大,喝口水吧。再有大半日,就该到了。”
阿初接过水囊,指尖冰凉,只微微颔首。
“岛上情况,陈默派出的先遣队传回的消息不多。”洛明看着阿初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只说地形复杂,林木茂密,中心有淡水湖,确无土著痕迹。夫人执意要亲自登岛,不知有何具体打算?那‘帝国心脏’……”
阿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岛屿的轮廓上,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需要绝对的安静,绝对的掌控。有些东西,不能见光。”她没有具体说明,但话语中的分量让洛明心头微凛。他识趣地不再追问。
就在这时,一名瞭望的水手突然高声喊道:“右舷!有东西!速度很快!”
阿初和洛明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右后方蔚蓝的海面上,一道细长的白色水线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开波浪,直直地朝着船队追来!那速度远超寻常海船,甚至快过海鸟!
“是什么?!”洛明眼神一厉,手按上腰间的短刃。
阿初眯起眼,冰封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凝重。那东西……快得不正常!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单筒的黄铜望远镜(她自己设计打磨的),举目望去。
镜头里,那破浪而来的并非船只,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灰色紧身水靠、身形矫健的人,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海面滑行!他并非游泳,更像是……踏浪而行?!每一次足尖点在水面,都爆开一小团白色的浪花,推动着他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
更让阿初心头巨震的是,那人一头湿漉漉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银光的短发!还有那张即便隔着距离、被水打湿也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年脸庞!
李长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海船?!还以这种方式?!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阿初!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竟然追到了海上!还用这种……非人的方式!
“是李长生!”阿初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冰渣,“拦住他!不许他靠近主船!”
命令迅速下达。三艘海船上的护卫立刻行动,弓弩上弦,对准了那道飞速接近的银色身影!
然而,李长生的速度太快了!他如同一条银色的海蛇,在波浪间灵活穿梭,弓弩射出的箭矢纷纷落空,射入他身后的海水中。
“放小船!拦住他!”洛明也认出了李长生,心头警铃大作,厉声喝道。
两艘轻便的快艇被放下水,载着数名手持渔网和长钩的精悍水手,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李长生包抄过去!
李长生看着包抄而来的快艇,布满血丝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一提气,足下内力轰然爆发!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海面拔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惊人的弧线,竟直接越过了拦截的快艇!
“拦住他!”快艇上的水手惊骇大叫,纷纷抛出渔网长钩!
李长生人在半空,身体却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攻击!他目光死死锁定逐浪号的船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阿初——!”一声裹挟着内力、穿透海浪的嘶吼,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执念,如同惊雷般在阿初和洛明耳边炸响!
阿初瞳孔骤缩!看着那道如同魔神般踏浪追来、即将扑上船舷的银色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冰冷的厌烦涌上心头!她绝不允许他破坏自己的计划!更不允许他靠近!
电光火石之间,阿初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猛地后退一步,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里,闪电般掏出一个拳头大小、黑乎乎、带着引信的金属圆球!没有半分犹豫,她拔掉引信保险,手臂猛地一挥,将那金属圆球狠狠砸向李长生飞扑而来的必经路线!
“夫人不可!”洛明惊骇欲绝!那是什么东西?!
李长生也看到了阿初的动作,看到了那个砸向自己的黑球!他心头警兆狂鸣!本能地想躲,但人在半空,无处借力!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海面上炸开!
黑球在距离李长生不到一丈的海面上猛烈爆炸!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炽热的气浪和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狂怒的巨兽,狠狠撞向李长生!
李长生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全力运转残余的内力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
砰!
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
护罩瞬间破碎!
狂暴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剧痛伴随着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全身!
“噗——!”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他眼前一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重重地砸进几十丈外的汹涌波涛之中!
银色的短发瞬间被海水吞没,只留下海面上翻滚的血色泡沫和缓缓扩散的涟漪。
“长生哥哥——!!!”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从另一艘船的船舱中传出!洛水不知何时冲上了甲板,正死死抓着船舷,看着李长生落水的地方,脸色惨白如纸,泪如雨下!
阿初站在逐浪号的船舷边,爆炸的余波吹乱了她的长发。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长生落水的那片海域,看着那迅速被海浪吞噬的血色泡沫,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碎裂了一下,但瞬间又被更厚的冰层覆盖。
她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球冰冷的触感。
“加速,登岛。”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开了一块垃圾。
船队在海面上划开巨大的白色航迹,朝着越来越近的无人岛驶去。只留下爆炸的余波在海面回荡,和洛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呼啸的海风无情地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