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灵曈

暴雨如注，将滨海市的霓虹揉碎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

林羽背着半湿的双肩包，踩着积水冲进街角的便利店时，裤脚已经湿透。空调风带着冷意扫过脊背，他打了个哆嗦，从货架上抓了瓶热咖啡，转身冲向收银台。

“一共十三块五。”收银员是个染着黄毛的年轻小伙，眼神瞟向窗外，语气有气无力。

林羽扫码付款时，手机屏幕映出他苍白的脸。二十二岁的他刚毕业半年，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执行，每天加班到深夜是常态。今晚这场雷暴雨来得突然，他没带伞，从写字楼一路狂奔到这里，浑身都快泡透了。

“这雨下得邪乎，”黄毛收银员忽然开口，指了指窗外，“刚才我好像看见有人在楼顶飞……”

林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利店外是老城区的旧楼，最高的不过六层，此刻被雨幕糊成一片灰影。“你眼花了吧，估计是广告牌被风吹动了。”他随口应着，拉开咖啡罐喝了一口，暖流刚到喉咙，窗外突然亮起一道惨白的闪电。

就在那瞬间，林羽的视线穿透雨帘，清晰地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个黑影。

不是广告牌，也不是流浪猫。那黑影穿着宽大的黑袍，身形挺拔，在狂风暴雨中纹丝不动，甚至连衣摆都没被风吹起。更诡异的是，闪电熄灭的刹那，他似乎转头朝便利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芒。

“看到没？我说真的！”黄毛收银员拍了下柜台，语气激动。

林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再定睛细看时，楼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雨水顺着避雷针尖往下淌。“可能是……谁家的衣服被吹上去了？”他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阵寒意。

付完钱走出便利店，冷雨立刻浇在脸上。林羽把咖啡罐揣进兜里，缩着脖子往出租屋的方向跑。他住的小区在三条街外，是片几十年的老楼，没电梯，墙皮斑驳，唯一的优点是便宜。

路过小区旁的小巷时，一阵奇怪的腥臭味飘了过来。

巷子很深，尽头堆着建筑垃圾，平时少有人走。林羽皱了皱眉，本想加快脚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墙角蹲着个“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条半大的野狗，却比普通野狗大了一圈，皮毛漆黑如墨，在雨夜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可当林羽的目光扫过时，它猛地抬起头，露出的却不是狗脸——那是一张混杂着狼与鼠特征的怪脸，尖牙外露，眼睛是浑浊的暗红色，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咖啡罐。

林羽的头皮瞬间炸开。

幻觉？最近加班太多出现幻视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可那怪物依然蹲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涎水顺着尖牙往下滴，在地面积成一小滩冒着白泡的液体。

“狗……狗东西？”林羽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

怪物猛地弓起身子，四肢着地的姿势像蓄势待发的弹簧，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在笑。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黑影扑了过来，腥臭味瞬间灌满鼻腔。

林羽吓得魂飞魄散，想躲却浑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眼前放大。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发烫，像是有团火在灼烧大腿。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壁纸是他前几天在古玩市场淘来的一块玉佩照片——那玉佩是青灰色的，上面刻着模糊的星图纹路，摊主说是什么“老物件”，他看着顺眼就花五十块买了。

此刻，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怪物扑到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硬生生在空中顿了一下。

就是这半秒的停顿，救了林羽的命。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小巷，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还有那怪物愤怒的嘶吼。林羽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小区门口跑，直到冲进有路灯的地方，才敢扶着墙大口喘气。

雨还在下，路灯的光晕里飘着细密的雨丝。林羽回头望向小巷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呜咽声，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是幻觉。

可手心的冷汗和后背的寒意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他攥着还在发烫的手机，屏幕上的玉佩照片泛着淡淡的微光。林羽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链子，链子末端挂着的，正是那块青灰色的星图玉佩。刚才在便利店付款时还没戴，难道是跑出来的时候从包里掉出来，挂在了脖子上？

玉佩触手温润，和手机一样带着暖意，刚才被怪物盯着时的寒意竟消散了不少。

林羽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往楼上走。他住四楼，楼梯间的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走到三楼平台时，他听见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跳踢踏舞，可这老楼的住户都是些老人，谁会在半夜暴雨天这么折腾？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又杂乱，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楼上跑动。林羽心里发毛，握紧了手里的咖啡罐，正想加快脚步，头顶的灯泡突然“滋啦”一声灭了。

黑暗瞬间笼罩了楼梯间。

他刚想摸手机照明，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微光。不是来自手机，而是来自他的眼睛。

就像相机镜头突然对焦，原本模糊的黑暗变得清晰起来。林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看清东西——楼梯扶手的锈迹，墙角的蛛网，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而在楼梯转角处，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朝下冲来。

那黑影比刚才巷子里的怪物更高大，身形佝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手指像枯树枝一样细长，指甲泛着黑黄。它没有眼睛，脸上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嘴，正发出“嗬嗬”的怪响。

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羽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他侧身躲开。那怪物扑了个空，撞在楼梯扶手上，朽坏的木头瞬间断裂，发出刺耳的响声。

林羽趁机往上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快跑”两个字。可那怪物反应极快，转身又是一抓，尖利的指甲擦过林羽的胳膊，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

剧痛让林羽更加清醒。他瞥见怪物扑过来时，胸口有一块皮肤颜色更深，像是某种弱点。来不及多想，林羽将手里的热咖啡罐狠狠砸了过去。

咖啡罐准确命中怪物的胸口，滚烫的咖啡泼溅开来。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一样剧烈扭动起来，皮肤表面冒出白烟。

林羽趁机冲上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连滚带爬地进去，反手锁死了门。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室内的陈设。林羽摸着脖子上的玉佩，玉佩的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全身，让他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窗外的雨夜。

刚才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能力，巷子里的怪物，楼梯上的青灰色怪人，还有那块突然发烫的玉佩……

林羽拿起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照片里的星图玉佩上，那些模糊的纹路正在缓缓流动，像是夜空中转动的星轨。

而他的眼睛里，似乎也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微光。

滨海市的雨还在下，霓虹灯依旧闪烁，城市的喧嚣被雨声掩盖。但林羽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世界不一样了。

那些隐藏在都市繁华之下的诡异与神秘，正随着这场暴雨，悄然向他揭开冰山一角。而他脖子上的这块玉佩，和那双突然获得的“夜视眼”，或许就是通往那个未知世界的钥匙。

林羽握紧了胸前的玉佩，望向窗外被闪电劈开的夜空，第一次对这个熟悉的城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