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紫宸殿那声刺耳的“哗啦”碎裂声中凝固了。
小禾(桐壶更衣)半跪半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一地狼藉——碎瓷片像狰狞的獠牙,散落的花瓣沾着泥水如同残破的蝴蝶,昂贵的时令菊花(御供!)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冰冷的泥水浸透了淡紫色十二单的下摆,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头上的“比萨斜塔”发髻摇摇欲坠,铅粉面具彻底糊成了抽象派灾难现场,脸颊上被碎片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珠混着泥水往下淌。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里只剩下她粗重、惊恐的喘息声,以及……弘徽殿女御那如同淬毒冰锥般的怒斥余音:
“该当何罪?!”
这四个字,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小禾的耳膜上,砸得她灵魂都在震颤!
殿前失仪!冲撞祭器!毁坏御供!
哪一条拎出来,都够她喝一壶!够按察大纳言府(她爹的棺材板)再被掀翻一次!够她母亲(皇族血脉)被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挞!
死罪?!流放?!打入冷宫?!
无数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小禾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颤抖!她甚至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惊愕、鄙夷、幸灾乐祸、以及……来自弘徽殿派系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快意!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寻找一丝生机。
视线越过一地狼藉,撞上了御座之上——桐壶帝那双深邃的眼。
他依旧端坐着,眉头微蹙,脸上看不出明显的震怒,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反而带着一丝……探究?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怜悯?
但这丝怜悯,在弘徽殿女御那滔天的怒火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如此无力!
“陛下!”弘徽殿女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小禾那微弱的希望。她猛地从茵褥上站起(猩红裙裾纹丝不动!),动作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她指着地上那堆狼藉,凤眼中燃烧着“正义的怒火”(演技炸裂!):
“新尝祭乃国之大典!祭器御供,神圣不可侵犯!桐壶更衣殿前失仪至此,非但冲撞神明,更损我皇家威仪!此等大不敬之罪,若不严惩,何以正宫规?!何以儆效尤?!臣妾恳请陛下——严惩不贷!”
她身后的“打手团”立刻齐声附和:“请陛下严惩!”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排练过千百遍!
严惩!
严惩!
严惩!
冰冷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小禾淹没!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审判台上的祭品,弘徽殿女御就是那个高举屠刀的祭司!
“陛下!臣妾……”小禾挣扎着想开口辩解,声音却嘶哑干涩得如同破锣,“臣妾……是被……” 推的!是有人推我! 她想喊出来!想指认那个从斜后方伸出的、带着廉价脂粉味的黑手!
可她的目光扫过弘徽殿女御身后那群妃嫔——樱粉的、鹅黄的、竹青的……一张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都写满了“义愤填膺”和“与我无关”!那个推她的人?早就如同鬼魅般隐没在人群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证据呢?!
谁看见了?!
谁会信她这个“外任官家女儿”、“殿前失仪的蠢货”?!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珠玉暗流?
这哪里是暗流?!
这分明是弘徽殿女御亲手掀起的、裹挟着无数妒恨毒针的滔天巨浪!要把她这个碍眼的“桐壶更衣”,彻底拍死在权力的沙滩上!
就在小禾感觉自己要被这绝望吞噬时,御座之上,桐壶帝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喧嚣。
“够了。”
两个字,平静无波。
却让弘徽殿女御那燃烧的“怒火”微微一滞。
桐壶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小禾,又看向一脸“正气凛然”的弘徽殿女御,最后落在那堆狼藉上。
“祭器已毁,大典不可延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此事……容后再议。先……收拾了吧。”
容后再议?!
收拾了?!
弘徽殿女御的瞳孔猛地一缩!精心策划的“绝杀局”,就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搁置了?!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脸上那“正义的怒火”差点维持不住!
她身后的打手团也瞬间哑火,面面相觑。
小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桐壶帝!
搁置?!
他……在保我?!
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只是“容后再议”!但这四个字,在弘徽殿女御滔天怒火和众妃落井下石的重压下,无异于一道救命稻草!让她几乎窒息的心脏,重新获得了一丝微弱的氧气!
“陛下!”弘徽殿女御不甘心,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尖锐,“此等大不敬……”
“女御。”桐壶帝打断了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新尝祭为重。莫要让此等……意外,扰了神明。”
他特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
弘徽殿女御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她死死咬着下唇(鲜红的唇膏下可能已经咬出血),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在桐壶帝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剜了小禾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哼!” 一声冰冷的鼻音,她猛地拂袖(猩红袍袖带起一阵冷风),重新坐回茵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司礼官如蒙大赦(擦汗),赶紧高唱:“大典继续——!”
音乐(雅乐)重新响起,僵硬的气氛被强行扭转。内侍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迅速上前,无声而高效地清理着地上的狼藉。破碎的花瓶、残花、泥水……被迅速扫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从未发生。
只有小禾,依旧狼狈地跪在原地,像个被遗忘的垃圾。
没有人扶她。
没有人看她。
她身上的泥水还在往下滴,脸上的伤口还在刺痛,头上的发髻歪斜着,铅粉混着血水泥水糊了一脸。
她看着那些忙碌的内侍,看着重新恢复“庄严”的典礼现场,看着御座上神色莫辨的桐壶帝,看着弘徽殿女御那冰冷刺骨的侧影……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荒谬的悲凉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
珠玉暗流妒潮生?
她这颗“珠玉”(廉价玻璃珠还差不多),连成为暗流漩涡中心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被那滔天妒潮随意卷起、又狠狠拍在礁石上、即将粉身碎骨的……
炮灰!
傅姆嬷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刚才差点吓晕过去),连滚带爬(努力维持优雅)地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把小禾从地上“拔”了起来。
“更衣大人……快……快回宫……”傅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禾像个破败的木偶,被傅姆和侍女(人形担架)半拖半架着,在无数道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挪地……逃离了这个差点成为她葬身之地的紫宸殿。
回到桐壶院那冰冷空旷的寝殿。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为她卸下沉重的“盔甲”(十二单),擦洗脸上的污秽(铅粉、血、泥水混在一起,擦得她脸皮生疼),处理脸上的伤口(一道细长的划痕,火辣辣的)。
小禾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她们摆布。
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在反复播放——
弘徽殿女御那双淬毒的凤眼。
桐壶帝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眼神。
还有……那只从斜后方伸出的、带着廉价脂粉味的、冰冷的手!
“珠玉暗流……” 她看着铜镜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神空洞的自己,嘴唇无声地翕动。
“妒潮生……”
“呵……”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铅粉的封锁,混着脸上的药膏,无声地滑落。
这深宫的珠玉,每一颗都沾着血!
这暗流的妒潮,每一浪都想要人命!
而她,桐壶更衣,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里,一颗刚被摆上棋盘,就差点被碾碎的……
卒子!
(小禾灵魂系统提示:您已成功渡过【殿前失仪】生死劫!获得状态:【重伤·身心俱疲】。解锁成就:【弘徽殿女御の死敌】。仇恨值:MAX!桐壶帝好感度:+1(?)。温馨提示:您的“光耀门楣”KPI进度条……已濒临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