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撕裂的画布

#**第十三章 撕裂的画布**

周小菲的颜料盒被打翻的那一刻，整个画室陷入死寂。

深红色的水彩泼溅在白色瓷砖上，像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她的母亲站在画架前，手里攥着刚被撕成两半的录取通知书——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学的烫金字迹被生生扯裂，残破的纸页飘落在地。

"我花那么多钱供你学画，是为了让你考正经大学！"母亲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指甲深深掐进周小菲的肩膀，"不是去当什么穷画家！"

周小菲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越过母亲，落在被毁坏的画作上——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毕业大戏海报，许明弹钢琴的侧影，陈浩投篮时绷紧的肌肉线条，陆毅坐在轮椅上依然挺直的脊背……每个人的神韵都被她精心捕捉，现在却随着画布撕裂而扭曲变形。

"说话啊！"母亲抓起调色刀，刀尖抵在那幅画的中央，"哑巴了？"

刀锋划过画布的声响让周小菲浑身一颤。她突然想起戏剧节首演那天，自己站在聚光灯下说出第一句台词时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

"不。"

这个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母亲的手悬在半空，刀尖上的颜料滴落在她昂贵的真丝裙摆上。

"我、我要去。"周小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手指紧紧攥住被撕毁的通知书，"那是我考上的……我的选择。"

母亲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暴怒。她抓起最近的颜料管，一支支砸向墙壁。钴蓝、镉红、钛白在墙上炸开，像一场沉默的爆炸。

"你以为这些能当饭吃？"最后一管黑色颜料被挤空时，母亲喘着粗气指向满墙狼藉，"明天就去办理退学手续！"

门被摔上的巨响震得画架微微晃动。周小菲缓缓蹲下身，指尖触碰地上混合的颜料——它们正在地缝间汇聚成一条彩色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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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晴找到周小菲时，她正在用刮刀收集地上的颜料。

"我妈妈……"周小菲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烧了我的素描本。"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映出墙面上狰狞的色块。许晓晴突然抓起一支画笔，蘸满残留的红色颜料，在墙上画下第一道弧线。

"我们来重新画。"她的笔触坚定有力，"就在这面墙上。"

当陈浩推着陆毅的轮椅进来时，周小菲正站在梯子上勾勒许明的轮廓。许明沉默地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光束聚焦在她颤抖的笔尖。

"往左一点。"陆毅指挥着，"对，就是那里。"

陈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举起颜料盘："需要什么颜色？"

凌晨三点，整面墙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壁画。被撕毁的海报以更磅礴的方式重生——许明的钢琴化作飞鸟，陈浩的篮球变成行星，陆毅的轮椅长出了翅膀。而周小菲站在画面中央，第一次画出了完整的自己：一个手握画笔，昂首挺胸的女孩。

"等天亮……"周小菲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就会粉刷掉。"

许明突然按下手机录音键："那就让所有人先看到。"

他的镜头缓缓扫过壁画，陈浩和陆毅即兴配起了旁白：

"这是高二（7）班集体创作，《不被定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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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画室门口挤满了人。

周小菲的母亲带着教务主任赶来时，整条走廊的学生都在拍照。墙上的颜料已经干了，在朝阳下闪闪发光。最引人注目的是画面右下角的一行小字，用了所有颜料混合出的深灰色：

**"献给所有折断过画笔的梦想。"**

教务主任的训斥卡在了喉咙里。他扶了扶眼镜，突然转身对周小菲母亲说："这面墙……保留到毕业吧。"

人群爆发出欢呼。周小菲看见母亲的表情从铁青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某种复杂的动摇上。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是中央美院招生办的来电。

"喂？"母亲接电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对，我是周小菲家长……"

许晓晴悄悄握住周小菲冰凉的手。她们身后，许明正在录制新的视频，陈浩把轮椅上的陆毅推到了壁画前最明亮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在那行字上，像给誓言盖上了永恒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