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的试探

雨停后的第二天，空气里还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贺峻霖走进教室时，严浩翔已经坐在座位上了，面前摊开着课本，眼神却有些放空，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猛地抬起头，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的木偶。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严浩翔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桌面，耳朵却悄悄红了；贺峻霖则咳了一声，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拿出课本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严浩翔桌肚里放着一瓶温好的牛奶，瓶身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严浩翔略显生硬的字迹：“昨天淋雨了，喝热的。”

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丝丝的。贺峻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牛奶拿出来，握在手里。温度透过玻璃瓶传来，暖得恰到好处。

冷战结束后的氛围有些微妙。像是一层薄冰刚刚融化，水面下涌动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严浩翔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凑过来，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做些什么——比如在贺峻霖打瞌睡时，悄悄把他的课本往桌沿里推推；比如在他去打水时，提前帮他把杯子洗干净；再比如，现在，他会在贺峻霖做题卡壳时，用笔尖轻轻敲敲他的桌子，递过一张写着解题思路的纸条。

贺峻霖看着纸条上清晰的步骤，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抬起头，对上严浩翔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学铃声响起时，夕阳正透过窗户，在走廊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贺峻霖收拾好书包，严浩翔已经站在他座位旁边了，手里拿着他的伞——那把蓝色的伞，昨天被贺峻霖强行塞给他带走了。

“一起走吗？”严浩翔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

“嗯。”贺峻霖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期待。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因为步伐不一致而交叠在一起。

路上遇到几个同班同学，打招呼时眼神里带着点好奇，贺峻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挪，却感觉到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愣住了，低头看去，严浩翔的手指正捏着他校服袖口的边缘，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严浩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身体僵了一下，正要松开，却听到贺峻霖小声说：“……干嘛？”

声音里没有生气，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严浩翔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对上贺峻霖看过来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夕阳下亮晶晶的，像盛着碎金，里面映出他有些紧张的脸。

“没……没干嘛。”严浩翔的舌头有些打结，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手指慢慢从袖口滑下去，轻轻碰了碰贺峻霖的手背。

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电了一下，同时缩回了手。贺峻霖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他假装看路边的风景，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留意着身边人的动静。

严浩翔也很紧张，手心微微出汗。他能感觉到贺峻霖就在身边，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是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想起昨天在雨里拥抱时，贺峻霖回抱住他的力度，想起他泛红的眼眶和那句“不生气了”，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靠近，想抓住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走过一个路口，人行道的绿灯亮起。严浩翔深吸一口气，在两人并肩走过马路时，终于鼓起勇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指尖准确地找到了贺峻霖的手指，轻轻扣了上去。

贺峻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严浩翔指尖的温度，有些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两人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从指尖到心脏，都传来一阵细密的麻痒感。

他没有挣脱。

严浩翔感觉到他没有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悄悄收紧了手指，把贺峻霖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少年的手不大，指节有些纤细，掌心软软的，带着点温度。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牵着手，沿着路边往前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更长，手指紧扣的地方，仿佛有电流在无声地传递。偶尔有风吹过，卷起路边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掩盖不了两人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贺峻霖小声说：“我想买瓶水。”

严浩翔立刻松开手，却在贺峻霖走进店里后，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没过多久，贺峻霖拿着两瓶橘子汽水走出来，递给他一瓶：“给你。”

严浩翔接过，瓶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着贺峻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

“刚才……”严浩翔忍不住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贺峻霖打断了。

“没什么。”贺峻霖转过头，眼里带着笑意，“路太黑了，怕你看不见道。”

明明是夕阳正好。严浩翔心里吐槽，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橘子汽水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爽。

两人重新并肩往前走，这一次，严浩翔没有再犹豫，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贺峻霖的手。贺峻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反握住他，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在回应他的试探。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边染上一片温柔的橘粉色。两个少年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过他们的发梢，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青涩和悸动。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主动牵住贺峻霖的手。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放学路上，在夕阳的见证下，用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确认了彼此心中那份悄然滋长的、名为心动的情愫。而这份试探，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圈圈涟漪，预示着一段更加亲密的关系，正在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