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约定

自习室的白炽灯铺展着均匀的暖光，将桌面摊开的复习资料照得纤毫毕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偶尔飘来的梧桐叶轻响，织成了备考季独有的静谧节奏。

贺峻霖伏在桌上，眉头微蹙地盯着一道解析几何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在数学试卷里的梧桐书签——边缘被反复触碰得愈发柔软，背面随手写下的“加油”二字，墨迹在时光里晕开浅浅的痕迹，却依旧透着温热的力量。

“卡住了？”严浩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一丝刚喝过温水的温润质感。

他将一颗剥好的橘子糖轻轻放在贺峻霖手边，暖黄色的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试试用参数方程转化，你上次做过类似的题型，辅助线画在焦点连线处会更清晰。”

贺峻霖抬眼，瞥见严浩翔的复习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页边空白处却画着个憨态可掬的小橘子，恰好和他掌心的糖遥相呼应。

这段时间，严浩翔的状态好了许多，按时复诊、规律吃药，眼底的青黑渐渐褪去，偶尔走神时，只要贺峻霖递过一颗橘子糖，他便能很快将注意力拉回试卷。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贺峻霖拿起糖放进嘴里，清甜的橘香在舌尖缓缓化开，方才因难题滋生的烦躁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严浩翔低头翻着错题本，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你挠了三次头，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五次，就知道你累了。”他顿了顿，笔尖在一道错题旁重重圈出关键步骤，“而且我们约定过，刷题累了就吃一颗，甜的味道能让人重新攒满动力。”

那是他们在学校梧桐树下达成的默契——不仅要一起考上南京的大学，还要在备考路上互相“充电”：橘子糖是专属能量剂，梧桐书签是彼此的定心丸。严浩翔的复诊日大多在周末，每次贺峻霖都会提前查好公交路线，在书包里装上温水和便携药盒，陪着他去医院。走廊等候时，便把整理好的知识点提纲轻声念给他听，或是一起默背英语作文模板。医生笑着说严浩翔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有个一起努力的同伴，比什么药都管用”。

贺峻霖接过严浩翔递来的草稿纸，上面已经用红笔画好了辅助线，清晰的解题思路让他豁然开朗。“谢啦，”他快速写下解题步骤，抬头时却见严浩翔正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指尖无意识地攥着笔杆——这是他情绪略微波动时的习惯性动作。

贺峻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抽出梧桐书签，放在严浩翔的复习册上，刚好盖住他画的小橘子。“想什么呢？”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是不是该吃药了？”

严浩翔回过神，目光落在书签上，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淡去的“加油”字，眼底的迷茫渐渐被柔和取代。“没什么，”他摇摇头，从书包侧袋里拿出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温水吞下，“只是突然想起第一次带你去奶奶家，院子里也有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的，比学校这棵还粗。”

奶奶是严浩翔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严浩翔偶尔会提起奶奶：会在他情绪低落时剥一碗橘子糖放在床头，会在他失眠的夜晚坐在床边讲老故事，会摸着他的头说“要找个能陪你吃苦、也能陪你享福的人”。贺峻霖知道，严浩翔心底的柔软，正是被这些细碎的温暖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看奶奶吧？”贺峻霖提议道，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我想尝尝奶奶做的橘子糖，是不是比我们买的更甜。”

严浩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辰：“好啊，奶奶肯定会喜欢你的。”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贺峻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她总念叨，想看看能让我这么上心的小朋友长什么样。”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在贺峻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他看着严浩翔认真的侧脸，想起那些难熬的日子：严浩翔情绪低落时会把自己关在房间，他就坐在门口，一边刷题一边轻声跟他说话；复诊回来的路上，严浩翔担心药物副作用影响考试发挥，他就陪着他做限时训练，用一次次优异的成绩证明“你可以做得很好”；模拟考成绩波动时，两人会坐在梧桐树下，分享一颗橘子糖，互相打气说“再坚持一下，我们的约定就快实现了”。

“还有三个月。”贺峻霖低头看了看桌角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高考日期，旁边工整地写着“一起去南京”——那座满是梧桐树的城市，有他们都向往的大学，也藏着彼此的期许。

严浩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在“南京”二字上轻轻点了点：“三个月很快的，就像从春天到夏天，梧桐树叶子一绿，我们就该出发了。”他拿出英语作文本，翻到其中一页，题为《My Promise》的作文字迹工整，结尾处写着：“I want to go to Nanjing with him, walk under the parasol trees, eat the orange candy we like, and fulfill all the promises we made to each other.”

贺峻霖凑过去看，忍不住笑了：“写得不错，就是‘parasol tree’这个词，你上次还写成了‘umbrella tree’。”

“现在不会了，”严浩翔把作文本推到他面前，眼底带着期待，“你帮我改改，下次模拟考争取拿高分。”他顿了顿，语气格外认真，“我们要一起考高分，一起去南京。”

夕阳透过自习室的窗户斜照进来，在两人的复习资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梧桐叶的碎影落在纸页上，随着晚风轻轻晃动。贺峻霖拿起笔，在严浩翔的作文本上画了个圆滚滚的小橘子，旁边写着“Perfect”，然后将梧桐书签夹了进去，刚好放在那篇作文的扉页。

“约定好了，”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起去南京，一起走遍那里的梧桐道，一起吃遍巷子里的橘子糖。”

严浩翔重重地点点头，伸手握住贺峻霖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他知道，备考的路或许还会有压力，治疗的过程也未必一帆风顺，但只要身边有贺峻霖，有这颗甜甜的橘子糖，有这枚带着温度的梧桐书签，有他们共同的约定，就有勇气一直往前走。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轻飘飘地打着旋儿，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自习室里的沙沙声依旧，只是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两颗年轻的心，在备考的时光里紧紧相依，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赴着满是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