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依然每天睡大觉,但再也没人敢说我们懈怠。相反,各派甚至仙界都经常派人来“交流学习”。
当然,学费是很贵的——至少要在长生树下打扫三个月落叶。
“师尊,今天又来了几个仙界的学员,”苏雅汇报着,“说是要学习‘动静合一’的精髓。”
我躺在摇椅上,眼皮都没抬:“按老规矩,先睡三个月再说。连觉都睡不好,还修什么仙?”
赵无极在旁边记录着宗门事务,闻言摇头失笑。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所有人嘲笑的“睡觉功法”,如今竟然成了修仙界乃至仙界的显学?
“对了师尊,”苏雅突然想起什么,“下个月修仙界要举办‘第一届睡眠质量大赛’,邀请您当评委。”
我终于睁开眼:“这个有意思。告诉他们,我会准时到场...如果起得来的话。”
毕竟,我修的是龟息功,不是归西。
能躺着当评委,为什么要坐着受累呢?
……
长生与刹那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龟息仙宗已然成为三界中最特殊的存在。不仅仅是修仙界,连仙界、魔界、妖界的修士都开始流传着“龟息大道”的奥妙。
这一日,龟息仙宗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者,他既没有仙风道骨,也没有滔天威压,就像个普通的凡间老翁,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上山来。
奇怪的是,所有弟子都对他视而不见,任由他穿过重重禁制,径直走到长生树下正在打盹的我面前。
“小友,睡得可好?”老者含笑问道。
我缓缓睁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心中竟无半分惊讶。
“前辈是来论道的?”我坐起身,为他斟了一杯悟道茶。
老者接过茶杯,却不饮用,只是轻轻摇晃着:“听闻你创立龟息大道,让三界修士都开始睡大觉,老夫特来请教——修仙,究竟所为何事?”
我望着长生树下安然入睡的弟子们,缓缓道:“为了活得明白,也为了死得坦然。”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哦?此话怎讲?”
“前辈请看,”我指向远处正在教导新弟子的赵无极,“他曾经是内卷之王,日夜苦修,却差点走火入魔。如今他每天只修炼四个时辰,其余时间或品茶,或下棋,或教导弟子,修为反而更加精进。”
我又指向正在整理药草的苏雅:“她曾经以为修仙就是要不断突破,现在却学会了在平凡中发现道韵。”
“还有他们,”我指向那些安然入睡的弟子,“他们学会了在静止中感知生命的流动,在无为中体会大道的运行。”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呢?放弃飞升,留在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我笑了:“为了证明一件事——修仙不是为了逃离生命,而是为了更好地体验生命。”
“飞升之后,与天地同寿,听起来很美好。但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与石头何异?我宁愿在这红尘中,感受四季更替,体会悲欢离合,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无限的精彩。”
老者的目光变得深邃:“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辈心中已有答案。”
老者哈哈大笑,笑声中,他的身影开始变化。原本平凡的面容逐渐模糊,周身散发出一种超越时空的古老气息。
“老夫乃是‘道’的化身,”老者的声音变得空灵,“每隔万年,我都会降临世间,看看修士们是否还记得修行的本意。”
“这万年来,我看到太多修士为了长生不择手段,为了飞升泯灭人性。他们忘记了,修仙的本质是‘修真’——认识真实的自己,体验真实的生活。”
老者,不,应该是“道”的化身,欣慰地看着我:
“你很好。你让修士们重新记起,我们修炼不是为了成为无情的仙神,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
“长生很重要,但比长生更重要的是——在每一个刹那都活得真切。”
说完这番话,道之化身开始消散。在完全消失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记住,真正的永恒不在时间的长短,而在生命的质量。一瞬的顿悟,胜过万年的浑噩。”
道之化身消失后,整个龟息仙宗突然被一种奇妙的大道韵律笼罩。所有弟子都在沉睡中露出了微笑,仿佛做了最美的梦。
我坐在长生树下,感受着这份玄妙的道韵,心中一片澄明。
原来,我一直在修的,不只是龟息功。
我修的是对生命的尊重,对自然的敬畏,对每一个当下的珍视。
“师尊,您怎么了?”苏雅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关切地问。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看着远处走来的赵无极,看着长生树下安睡的弟子们,忽然明白了道之化身的话。
长生固然令人向往,但真正珍贵的,是眼前这些真实的情感和鲜活的生命。
“没什么,”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是在想,今晚的星空应该很美,要不要组织大家一起赏月?”
苏雅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好啊!我这就去准备灵果仙酿!”
赵无极也露出笑容:“我去叫醒那些懒虫。”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飞升?长生?
不如珍惜眼前人,享受当下事。
毕竟,我修的是龟息功,不是归西。
而活着,就是为了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