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若我消失，请让洛云声醒来

晨露未晞，山林间浮动着淡淡的雾气。我站在废墟边缘，掌心金纹隐隐作痛，那支悬浮在空中的毛笔依旧泛着微光。上官辞的身影已经消失，但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你以为你在改写过去，其实你只是写下你想看的结局。”

“你还好吗？”陆景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没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金纹，它像是活了一般，在皮肤下游走，偶尔刺痛一下。“你觉得，我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他沉默了几秒，走到我身旁，抬手轻轻搭在我肩上，“你已经改变了。至少，你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剧本推着走的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可我还是不知道，我写的那些，到底是我想要的，还是程姳想让我写的。”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转身朝山林深处走去。

我知道他是想带我去云畔山庄。那是他的地盘，也是他藏了许多秘密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想让我看到什么，但此刻的我，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选择。

我们一前一后穿行在密林小径上，脚下的落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时，让我清醒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夜露的气息，混在一起，竟有些让人安心。

“你相信程姳吗？”陆景乔忽然开口。

我脚步一顿，皱眉看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要选你。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你？”

我心头一震，喉咙发干，“你也觉得……我是她安排好的一部分？”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目光复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程姳曾留下一句话：‘执笔非天命，而是献祭。’”

我盯着他，心跳莫名加快，“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意思是……执笔者，每一次书写，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存在。你写得越多，你离消失就越近。”

我愣住了，掌心金纹猛地刺痛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警告。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却让疼痛更剧烈了些。

“我不信。”我低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早就该消失了。”

陆景乔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你可以不信，但你要做好准备。”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他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我是她的棋子。”

我瞪大眼睛。

“她布局的时候，就设定了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引你来这里，让你看到真相。”

我感觉胸口堵得慌，“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他语气坚定，“我只是……没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我盯着他，心里翻涌着愤怒与失望。可我知道，现在不是情绪用事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那现在呢？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云畔山庄。”他回答得毫不犹豫，“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我们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地走到山庄门口。山庄主殿偏厅内，檀香与墨香交织，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我走进去，目光扫过厅内陈设。角落的书架上，一本古旧的书册引起了我的注意。封面上写着三个字：《执笔者残卷》。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取下那本书。刚触碰到封面，掌心金纹便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翻开书页，泛黄的纸张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执笔者不可书己名】

【写我者，即杀我】

我猛地合上书，心跳如擂鼓。

“你看到了什么？”陆景乔站在我身后问道。

我回头看他，声音有些发抖，“这本书……它说‘写我者，即杀我’。”

他神色凝重，“这就是代价。”

“代价？”我冷笑一声，“你是说，我每写一个字，都在杀死自己？”

他点头，“是的。”

我攥紧书页的手指微微发白，“可我已经写了那么多……我怎么还没消失？”

“因为你还没写到自己。”他说，“一旦你写下‘我’，你的存在就会开始崩塌。”

我怔住了。

我从未写过自己。

我一直都在试图改变别人，改变剧情，却从未真正写下“我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在空中写下：“洛云声尚在。”

字迹浮现，墨色流转。下一秒，眼前景象骤变，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我看到洛云声站在我面前，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可她的身影很模糊，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师姐……”我伸出手，却碰不到她。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也有无奈，“你还不明白吗？你每写一次我，我就离你越远。”

我心头一紧，“可我不想失去你。”

“可你正在失去你自己。”她轻声说，“你不能一直靠我活着。”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破碎，化作点点墨光，消散在虚空中。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偏厅里。掌心金纹剧烈跳动，身体一阵虚弱，差点摔倒。

陆景乔扶住我，“你感觉到了吧？”

我点头，声音沙哑，“我每次改写，都在消耗我自己。”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不止是你。整个世界，都因你的执笔而改变。可代价是，你将不复存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是唯一的代价……那我不怕。”

“你说什么？”他震惊地看着我。

我睁开眼，目光坚定，“如果我能救她，就算消失也值得。”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有些大，“你疯了吗？！你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你自己？”

我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眼神闪烁，“我只是……不想看你白白牺牲。”

“可你明明知道更多。”我步步紧逼，“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答应过程姳，不能告诉你全部真相。”

“可你现在说了。”我盯着他，“说明你已经违背了承诺。”

他苦笑，“是啊，我违背了。因为我发现……我不想看你消失。”

我心头一震，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忽然明白了什么。

可还没等我开口，掌心金纹猛地刺痛，身体一阵剧烈的虚弱感袭来。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还撑得住吗？”他紧张地扶住我。

我摇头，“不行了……我快……撑不住了……”

我跪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在最后一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空中写下：

【若我消失，请让洛云声醒来】

然后，我看到了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世界中消散的画面。

有的我在竹林里倒下，有的我在断崖边坠落，有的我在赌坊中昏迷……

所有画面中，都有一个共同点——我消失了，而洛云声……始终没有醒来。

我闭上眼，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一刻，我听到陆景乔的惊呼，还有那支毛笔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