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困

苏城中学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艺术节筹备得如火如荼。放学后，高中部教学楼里依然热闹非凡，各个社团都在抓紧布置场地、排练节目。夏昭宁作为班级代表，放学后被派往高中部学生会办公室送交一份初中部的活动申请材料。

她找到办公室时，却发现门锁着，旁边贴了张纸条：“临时征用为评委会议室，请需办理事务的同学稍后再来或前往三楼临时办公点。”

夏昭宁只好抱着材料袋往三楼走去。三楼走廊相对安静，大部分教室都空着。她按照指示寻找所谓的“临时办公点”，却在经过一间闲置的体育器材储物室时，听到了里面传来奇怪的、断断续续的“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金属。

好奇心驱使下，她停下脚步。储物室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堆满了各种陈旧的体育器材：鞍马、破旧的垫子、一筐没了气的篮球。而在这一片杂乱中，程昱东正背对着门口，蹲在一个老旧的配电箱前。他身边放着一个工具箱，手里拿着螺丝刀，正专注地拧着什么。那“咔哒”声正是他操作时发出的。

夏昭宁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而且还是这样一副场景。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程昱东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他脸上也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几缕黑发被汗湿，贴在额角。灰色的校服T恤袖子上蹭了些灰尘。

程昱东有事？

声音在空旷的储物室里显得有点低沉，带着点干活时的沙哑。

夏昭宁我…我来送材料，找学生会办公室

夏昭宁有些局促地解释，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程昱东三楼西头倒数第二间，门口贴了纸。

程昱东言简意赅地指明了方向，然后转回头，继续摆弄那个配电箱。

夏昭宁道了声谢，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咔哒”一声脆响，紧接着是程昱东低低地“啧”了一声。随即，整个储物室陷入了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屋顶那盏昏暗的老旧灯泡，熄灭了。

“啊！”夏昭宁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程昱东哇哦，现场版密室逃脱？

他甚至轻笑了一下，很短促，像被这突发状况逗乐了，而不是害怕。

程昱东别慌，小同学，估计是跳闸了，或者这保险丝又坏了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道冷白的光亮了起来——程昱东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他不是直接打向天花板，而是像舞台探照灯似的，光线在堆满器材的房间里晃了一圈，最后才定格在屋顶，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他自己带着点玩味表情的脸。

程昱东可能得在这儿当一会儿室友了。

他举着手机，耸了耸肩，动作幅度不大，但比之前纯粹的平淡多了点生动的无奈。

程昱东这破门有个性，从里面被卡住，外面的人想英雄救美都难。我刚进来时就领教过了。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语气里带着点对门锁的吐槽，冲淡了被困的紧张感。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夏昭宁小声问道。

夏昭宁你原来在这里干什么？

程昱东用手机光晃了晃那个老旧的配电箱

程昱东楼下话剧社社长找我帮忙，他们排练时候电路负荷太大，老是跳闸，影响到他们。而且，他们排练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放学那个时候，学校里也没有个能帮他们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程昱东以前闲着没事，捯饬过类似的东西

“搞定！”大约过了十分钟，程昱东忽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成就感。他放下工具，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走到墙边，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一样，故意停顿了一下，才伸手按了一下电灯开关。

"啪嗒"

程昱东可以出来了。

程昱东转过头，对着夏昭宁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种“看，很简单吧”的轻松表情，虽然额角还有汗，但整个人显得松弛了不少。他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门锁，用力一拉——刚才还卡死的门应声而开。

夏昭宁抱着文件袋，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重新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她心跳得却比刚才黑暗中更快。

夏昭宁谢谢

她小声说，声音细若蚊蚋。

程昱东没事，三楼西头，倒数第二间，别走错了。

他重复了一遍方向，这次语气轻快了些。说完，他便拎着工具箱，哼着那不成调的口哨，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没有再回头。

夏昭宁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转角，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刚才挑眉的样子，还有他哼歌离开的背影。他还是那个程昱东，却好像……比传说中那个冰冷遥远的名字，多了一丝鲜活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明亮”的温度。这份温度，让她心里的那颗种子，悄然又生长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