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天刚蒙蒙亮，秦川就给严峫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警犬低沉的吠叫和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早就动警犬了？”闻劭靠在门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眼神却锐利如初，“警局…又发现尸体了？”

秦川捏了捏眉心，语气疲惫而公式化：“老板，这个真不能告诉你。”

闻劭的目光投向自己电脑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定位坐标。他轻轻“啧”了一声：“殡仪馆…都这样了，大概率留不下什么完整尸体了吧？”他抬眼看向秦川，语气平淡地抛下炸弹：“那我告诉你好了，我钓到他了。他的定位，在**市殡仪馆**。”

秦川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爆出一串压抑而暴躁的低吼：“操！”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我下午过来找你。” 哪怕直觉警报在疯狂嘶鸣，这趟浑水他也非蹚不可。

下午，当秦川推开闻劭临时落脚点的门时，后者正慵懒地陷在沙发里补觉。闻劭没睁眼，只把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向秦川：“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刚发布不久的帖子，标题触目惊心：【独家！第四案惊天内幕！死者胃中发现关键证据！】发帖ID：**烛光**。内容详细描述了警方在解剖时发现的惊人细节——死者胃里竟有一截属于其他受害者的断指！甚至还提到了部分指向特定地理环境的微量物证！

秦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故意放进去的，”闻劭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本就是他变态游戏里设计好的‘惊喜’。但现在…他破防了。所以他放弃了躲在暗处欣赏，急不可耐地亲自下场，把这些‘杰作’细节爆出来炫耀，或者…是挑衅。”

秦川盯着那个ID“烛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疯了。”

“但这不是昨晚那个‘好人一生平安’。”闻劭补充道，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IP比对过了，完全不同。”

“这个‘烛光’自称是内部人员，你觉得呢？”闻劭问。

“不是。”秦川斩钉截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凶手犯了个错误。他还不知道，凭那根手指…我们找到了突破口。”他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但他…竟然有拥趸了？或者…是帮凶？”

屏幕上，“烛光”还在论坛里蹦跶，嚣张地留言：“警察找不到证据，完败！废物！”

闻劭轻嗤一声：“幸好我不是警察，不用证据。”他无视了“烛光”的挑衅，反而点开了给“好人一生平安”的私信留言框，只发了一句话：“我要来了哦。”

其实闻劭心存疑虑。ID“好人一生平安”给他的感觉情绪化、易怒，像个被戳痛跳脚的狂热粉丝。而ID“烛光”则显得更冷静、专业，更像是在享受分析过程本身。一个在殡仪馆，一个在某个居民区…秦川和闻劭对视一眼，决定先去殡仪馆会会那个“好人一生平安”。

出发前，闻劭把手机递给秦川，屏幕上是他那个“教授写诗”账号的后台私信。果然，一夜之间涌入了大量信息，其中不少带着幸灾乐祸的“关心”：

“楼主小心哦~凶手可能盯上你了！”

“穿好防弹衣了吗天才侧写师？”

“期待你的‘男科分析’成真，哈哈！”

秦川一条条翻看着，语气带着笃定：“凶手已经被锁定，短期内不敢动作了。这些不过是键盘侠…”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个ID上——“**闪闪**”。点开聊天记录，这个“闪闪”发来的信息夹杂在众人之中，内容却格外不同：没有调侃，没有威胁，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关切”。

“怎么了？”闻劭察觉到秦川的异常。

闻劭没回答，迅速从行李箱里拿出另一台电脑，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这个人…不太一样。”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她似乎…**知道凶手有特定喜好类型**。” 随着回车键敲下，IP定位结果赫然显示——**正是那个ID烛光所在的地址！**

秦川皱眉：“董明？外科医生…也锁定了。这群人心理扭曲，利用热点事件模拟凶手状态，骚扰潜在目标获取快感。你账号暂时别登了。”

闻劭没应声，只是迅速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箱住进了殡仪馆对面一栋废弃已久的三层民房。这房子紧邻殡仪馆，荒废多年，窗框腐朽，墙皮剥落，周围住户早已搬空，房东收了钱扔下钥匙就跑得没影。闻劭站在布满灰尘的三楼窗后，架起高倍望远镜。

没过多久，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殡仪馆门口。望远镜的视野里，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灰扑扑工装的中年男人被警察带了出来。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甚至算得上周正。在被请进警车时，他甚至对着殡仪馆领导的方向，露出一个无奈而坦然的微笑。那位领导正激动地跟带队警察交涉，肢体语言充满了维护之意。

**安从。** 闻劭脑中闪过这个名字。资料显示他51岁，年龄与凶手吻合。他早年混迹于流动性极强的歌舞团、马戏团，足迹遍布多地，完美契合跨城市随机作案的特征。未婚未育，年纪大了才在这家国有的、主要处理流浪汉和死刑犯尸体的殡仪馆落脚，身兼火化工、殓尸工、保安三职。在同事和领导眼里，他是个有点自恋但吃苦耐劳的“老实人”。相比之下，ID“烛光”董明，那个32岁的外科医生，十年前还在国外。

夜幕降临，闻劭透过望远镜望去，整个片区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荒凉得如同鬼域。这里确实是杀人藏尸的绝佳地点。警方的重点放在安从身上，合情合理。

闻劭打开推理论坛，ID“烛光”果然还在上蹿下跳。他甚至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篇分析贴：

> “今天警察去殡仪馆抓人了？呵呵。如果凶手真是殡仪馆的人，为什么不把尸体混在流浪汉里悄悄烧掉？反而要大费周章用那种高调的抛尸手法？我只能说——**艺高人胆大，牛逼！**”

帖子下面，熟悉的ID们开始围攻：

**ID小镇柯南：** “变态就变态，牛什么逼！”

**ID男科医生：** “这楼主多少沾点…”

**ID大局为重：** “之前还觉得有点东西，今天这分析纯属狗屎！”

闻劭冷笑，点开了与“烛光”的私信窗口。他没有打字，直接发过去一张照片——**董明本人的清晰近照。**

**烛光：** “你什么意思？！”

**烛光：** “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

这熟悉的、色厉内荏的口吻。闻劭依旧没回话，指尖轻点，开始一条条粘贴信息：

> **董明，男，32岁。**

> **ID：烛光。**

> **职业：X市第一医院，外科医生。**

**烛光：** “能查到个人信息算什么本事？诈骗犯都能查！”

闻劭继续贴：

> **婚姻状况：已婚。**

> **妻子：陈香玉。**

> **女儿：董XX（5岁）。**

这次，对面沉默了很久。过了半晌，才又跳出一条：

**烛光：** “你想干什么？！”

闻劭的回复冰冷而精准：

> **家庭美满，夫妻恩爱。**

> **无重大变故或外因刺激。**

> **无精神疾病诊疗记录。**

**烛光：** “你敢动我家人？！我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闻劭看着屏幕上这充满恐惧和虚张声势的威胁，无声地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敲击键盘：

> **当你在网上匿名骚扰潜在受害者，放纵自己成为畜生的时候，想过你有家人吗？想过她们也是“人”吗？**

接着，他发出了第二张照片——一张温馨的**全家福**。照片里，董明抱着年幼的女儿，笑容灿烂，妻子依偎在一旁。

> **ID特写诗：** “你的全家福哦。你女儿…真可爱。”

又是长久的死寂。仿佛能听到网络那头粗重的喘息和濒临崩溃的心跳。终于，对话框再次闪烁：

**烛光：** “……你别以为你在网上我就找不到你！我迟早…迟早会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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