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的热度实在降不下去，林七夜索性起身走到窗边，想借着夜风散散热。他刚撩开窗帘一角，指尖还没触到微凉的玻璃，目光就猛地顿住了——
巷口的路灯下，那道纤瘦的身影还在那。白发在夜色里泛着银白，侧脸对着他的方向，似乎正抬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七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猛地一跳。
迎向他的那只眼，是剔透的粉，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瞳孔里似乎映着他的影子，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玩味。
是粉色的……他右眼是粉色的……等等？
林七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双异瞳，刚才记得对方右眼的金……？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好像能穿透夜色，直直撞进他的眼底.
对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七夜就慌了神，像被抓包的小偷，手指猛地一颤，窗帘“唰”地落下，遮住了窗外的一切。
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了？是不是知道自己一直在偷看？
脸颊的热度不仅没散，反而烧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烫得惊人。林七夜攥着窗帘的一角，指节泛白，犹豫着要不要再撩开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撩开窗帘缝隙。
口空荡荡的，路灯下只有孤零零的光晕，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人走了？
林七夜望着空荡荡的巷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帘。脸颊的热度丝毫未减，刚才那双粉色的眼睛，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搅得他心乱如麻。
这个晚上，好像真的睡不着了。
……
“不管他愿不愿意加入，只要他是炽天使的代理人，古神教会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陈牧野刻意放缓了语气。
一旁的吴湘南指尖轻叩着桌面，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墨离漾格外平静，只是抬手将垂到脸颊的一缕白发别到耳后。慢悠悠地理着发尾偶尔打结的地方，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仿佛眼前的争执与自己毫不相干。
“必须把炽天使的代理人带回来。”吴湘南终于抬起头，语气斩钉截铁，“他的潜力一旦被古神教会掌控，后果不堪设想——从优先级来说，这件事甚至比肃清鬼面王更重要。”
“任务交给漾漾和老赵。”吴湘南的目光落在墨离漾身上，“漾漾你的神墟，应该能够非常轻松的带回来，老赵先负责看看能不能口头说动他，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散去时，墨离漾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正在看林七夜资料的赵空城：“赵叔，明天你先去二中碰碰运气。”
赵空城抬头：“怎么？你不一起？”
“我有点事要处理。”墨离漾抬手理了理发尾“你先试着跟他聊聊。”他顿了顿，补充道，“别硬来。”
赵空城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平时出任务最积极，今天却主动提出分开行动，显然是心态不对劲。
他张了张嘴想追问，却见墨离漾已经往后退了半步，背对着走廊的光。
赵空城收起到了嘴边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自己有事就去忙，别硬撑，真搞不定我肯定喊你。”
他看着墨离漾转身的背影，银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莫名觉得那背影比平时单薄了许多。
墨离漾没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算是回应。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消失在楼梯口。
赵空城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太了解墨离漾了，这小子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心思重得很。
刚才在会议室里理头发时那走神的样子，还有现在刻意避开的举动，显然是心里藏着事。
“啧，这小祖宗。”赵空城低骂一声，却没追上去。
他知道墨离漾的性子，不想说的事逼问也没用，不如等他自己缓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资料，指尖在“炽天使代理人”的名字上顿了顿，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先去蹲点，尽量把事情解决了，让那小子能安心歇会儿。
……
墨离漾回到房间，反手扣上门的瞬间，肩膀就垮了下来。他没开灯，自己则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与记忆隐隐重合的脸。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在他身上铺了层薄薄的霜。
记忆里的画面总是模糊的，父亲的样子早就随着时间淡成了虚影，只有妈妈的声音还清晰地留在耳边——她教他走路时要抬头挺胸，教他别人递东西时要双手去接，教他遇到委屈别掉眼泪，要笑着把困难跨过去。
“阿漾要做个坚强的孩子呀。”妈妈总爱这样说，说话时会用温热的掌心揉他的头发，更多的时候就是逗自己玩。
会捏着他的脸颊喊“小漾漾”，会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喂到他嘴里，可转头对别人，就成了爱捉弄人的家伙。
“小漾漾你看，逗人玩是不是很有趣？”妈妈会蹲下来揉他的头发，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但对喜欢的人要温柔哦，就像妈妈对你这样。但是对其他人嘛……”
可连这最后的暖意都快抓不住了。他早就没有家了。
从妈妈倒在那个黄昏里开始，家就碎成了再也拼不起来的碎片，
她没留下什么，只有钱，和这张据说跟她有九分像的脸。
墨离漾试着弯起嘴角，想模仿妈妈当年逗人时的模样。
可镜中的少年眉眼弯弯，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一片空落落的平静。他记得妈妈最喜欢看他笑，说他笑起来眼睛会发光，跟她逗人成功时的得意样子一模一样。
“妈妈喜欢逗漾漾，漾漾也能学会逗别人的。”他对着镜子轻声说，指尖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妈妈对漾漾温柔，漾漾也会对别人温柔的。”
“妈妈，你看，我的头发也很长了。”他对着镜子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拂过发梢，“这样每天看着，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将镜中人与长发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真的有两个重叠的身影。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完成了一场跨越时光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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