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林七夜握着长刀的手沁出薄汗,第三次被陈牧野的木刀磕飞,手背重重擦过沙地,磨出片泛红的印子。
他没吭声,只迅速爬起来捡刀,指尖攥着木刀柄,指节泛白。
墨离漾坐在廊下,目光落在林七夜手背的伤处,指尖悄悄蜷起。
方才少年被击倒时,他几乎要起身,却见林七夜回头飞快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了私下相处时的软意,只剩股不服输的劲。
“力道太僵,”陈牧野收了刀,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木刀,“你总想着硬抗,跟块撞石头的木头似的,看看阿漾怎么用巧劲。”
林七夜抿了抿唇,走到廊边站定,刻意与墨离漾保持着半步距离——当着陈牧野的面,只垂着眼说:“阿漾,麻烦你了。
墨离漾起身时,指尖飞快碰了下他泛红的手背,神墟之力随之漫开,疼意瞬间消了大半。
动作快得像不经意。
“看好刀路。”墨离漾转身取了木弯刀,手腕微垂,刻意收了平日惯有的利落,放慢了动作。
陈牧野会意,木刀直劈而下,风声沉得压人。
墨离漾左脚尖点地旋身,弯刀贴着木刀刀身滑过,木刃相撞的脆响里,他手臂骤然发力,借着转身的惯性带起刀势,弯刀顺着弧度上挑,堪堪停在陈牧野颈侧半寸处。
“长刀虽沉,但可以学弯刀借势,”墨离漾收刀时,特意侧过身,让林七夜能看清他握刀的手,“比如他劈下来时,你不用硬挡,顺着刀身弧度卸劲,再用手臂带力反击……”
话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林七夜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还留着三年前练刀时被划伤的浅疤。
“我记住了,阿漾。”
陈牧野收回木刀,指腹在刀身上轻轻蹭了蹭,目光在林七夜和墨离漾之间转了圈,忽然笑出声:“等老赵那家伙伤好归队,咱们四个正好凑两对对练。
七夜,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练,别到时候拖了阿漾的后腿。”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林七夜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刻意的提醒。
陈牧野哪能看不出来——林七夜看墨离漾的眼神,藏不住的喜欢,连握刀时余光都总往廊下飘。
墨离漾嘴上没松口,却总在林七夜受伤时第一时间递上神墟之力,连教刀路都特意放慢半拍,生怕他看漏。
林七夜握着长刀的手紧了紧,耳尖微微发烫,却没反驳,只抬眼看向墨离漾,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我不会拖后腿的。”
墨离漾挑了挑眉,没再逗他,转身把木弯刀往掌心一转,动作利落得带起阵风:“来,你攻我守,按刚才教的来,输了可没我的神墟给你止疼。”
林七夜深吸口气,长刀直劈而下。
墨离漾不闪不避,弯刀斜挑着贴上来,木刃相撞的脆响里,他指尖轻轻一引,就把林七夜的力道往旁卸去。
林七夜没稳住惯性,往前踉跄了半步,眼看要撞上去,墨离漾手腕一翻收了刀,伸手扶了他胳膊一把,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传过来,快得像错觉。
“慌什么?”墨离漾收回手,故意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廊柱上,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就这点定力,真进了集训营,还不得被人打懵?”
林七夜攥紧长刀,却看见墨离漾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还在微微蜷着——方才他踉跄时,墨离漾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只是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忽然笑了,抬头迎上墨离漾的目光:“那阿漾多教我几次,总能学会的。”
陈牧野在一旁看得清楚,抱着胳膊凑过来,故意打趣:“阿漾,你刚才那下扶得比谁都快,还嘴硬说要让他挨揍?”
墨离漾耳尖微热,却偏过头,把弯刀往兵器架上一放,语气依旧装着轻松:“我是怕他摔傻了,到时候没人陪你对练,你又要念叨。”
说着,他余光扫过林七夜手背,见那片泛红的印子彻底消了,才悄悄松了口气,又故意扬声道,“再来,这次要是还练不好,中午别想吃饭。”
林七夜知道他是装的,却配合地举起长刀,眼底藏着笑。
陈牧野把木刀往肩上一搭,指尖敲了敲刀身,笑着摇头:“阿漾,你这手再不活动,真要生锈了。
下午七夜找祁墨补基础,你跟我对练——顺便叫上红樱,她那杆长枪也闲了好几天。”
“等等?”墨离漾捏着弯刀的指节骤然一紧,方才刻意维持的轻松瞬间裂了缝,他抬眼看向陈牧野“我打你们两个?”
“怕了?”陈牧野看穿他了,却没点破,反而笑着往他身边凑了凑,“红樱那丫头的枪是爆,但她有分寸,知道你手腕的情况,不会逼你硬接,再说了——”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墨离漾攥紧的弯刀上,“你不是一直想把反应和巧劲再提提吗?跟我们俩练,正好逼你把底子再挖挖。”
墨离漾的指尖动了动,喉结轻轻滚了滚。
他确实想变强,想以后能更稳妥地护着身边人——变强这两个字,让他没法说不。
他深吸口气,把弯刀往兵器架上一放,刻意找回了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只是耳尖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红:“谁怕了?我就是觉得,你们俩联手,赢了也不算本事。”
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曲起手腕,指尖沿着腕骨轻轻按了按——确认发力时不会有滞涩感,才又抬眼“行,下午就练。”
“哟,还嘴硬。”陈牧野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红樱比你想象中懂轻重。倒是你,别到时候被长枪逼得跳脚,又嘴硬说‘故意让她’。”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喊声,红樱扛着长枪快步走来,枪尖上的红缨晃得扎眼:“阿漾!队长说下午跟你对练?正好,我这枪都快渴了!”
她走近了才看清墨离漾的神色,又笑着补了句,“放心,我不跟你拼硬劲,就陪你练练反应,保证不欺负你!”
墨离漾又瞥了眼身旁一脸促狭的陈牧野,终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刚要出口的反驳咽了回去:“行吧,算我认栽。”
转眼到了傍晚,林七夜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训练场走——下午被温祁墨盯着练了一下午,然后就是练枪,现在手臂酸得抬都快抬不起来,脸上还带着点“生无可恋”的倦意。
刚拐进演武场,就看见沙地上躺着个人,衣摆被风吹得晃了晃。
他脚步顿了顿,不太确定地往前走了两步,等看清那人熟悉的侧脸,才快步跑过去:“阿漾?”
躺在地上的正是墨离漾。
他额角沁着薄汗,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放松地贴着沙地,眼神里满是和林七夜如出一辙的“生无可恋”。
听见声音,他缓缓偏过头,看见林七夜同样蔫蔫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点沙哑:“你也……被折腾惨了?”
林七夜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胳膊上隐约的红痕——那是被红樱的枪杆扫到留下的印子,忍不住问:“队长和红樱姐没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墨离漾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红樱姐那枪劲,就算收了力,扫到身上也疼得要命,陈叔更过分,故意逼我用巧劲卸他的硬劲,手腕现在还酸着呢。”
他说着,指尖泛起神墟,往胳膊上贴了贴,可肌肉深处的酸痛却没消多少,“能改表皮的疼,这肌肉酸,是真没辙。”
林七夜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手臂的酸痛都轻了点,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咱们俩今天都是难兄难弟。”他伸出手,“起来吧,该回家了。”
墨离漾借着他的力道慢慢坐起身,刚一使劲,腰腹的酸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林七夜赶紧扶稳他,两人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往住处走。
“明天……不会还要这么练吧?”林七夜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委屈。
墨离漾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点笑意,嘴上却故意说:“不然呢?”
话虽这么说,搭在林七夜肩上的手,却悄悄用了点力,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方便对方更好的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