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老天爷在泼洗脚水似的。
林夏把最后一片金箔小心翼翼地粘在宋刻本《论语》的虫蛀处,鼻尖萦绕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与金箔的冷香。
窗外雷光电闪,照亮了她额角的细汗——这活儿费眼,更费腰,尤其还是在这种风雨欲来、电费账单比古籍还厚的夜晚。
“咔哒。”
一声轻响,不是来自窗外的雷鸣,而是案头那盏用了五年的台灯。
灯泡闪烁了两下,暖黄的光晕忽明忽暗,像是在打摩斯密码。
林夏皱眉,伸手拍了拍灯座。
这台老古董跟她从爷爷手里接过这家“时光修复店”时就在了,别的本事没有,预知坏天气倒是一绝。
她低头看向手边的古籍。
宋刻本的纸页薄如蝉翼,经她之手,断裂处已用浆糊黏合,缺损处也补上了同源纸,只差最后几道金箔填补漏字。
指尖拂过书页上“温故而知新”的朱笔批注,那朱砂红得正,是爷爷留下的老料,据说掺了什么秘方,历久弥新。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工作室。
林夏下意识抬头,恰好瞥见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素面朝天,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活像个刚从书堆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扯了扯嘴角想自嘲,却见倒影背后,天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雨丝,也不是树影。
是光。
七道颜色各异的光,像被谁从天上硬拽下来的彩虹碎片,拖着长长的焰尾,直奔她这临街的小店而来。
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闪电亮起的同时,那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脚下的地板都跟着颤了三颤。
林夏还没来得及捂耳朵,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辆卡车直接撞在了店门上。
她店里那扇民国传下来的梨木门,说坚固吧,挡不住隔壁熊孩子涂鸦;说脆弱吧,也扛过几次台风。
可这一次,门板竟像纸糊的一样,应声而开,带着木屑和雨水,重重砸在对面的书架上,哗啦啦压塌了半架线装书。
林夏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后腰磕在案角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还没等她骂出“哪个天杀的不长眼”,就见那七道流光已经撞进了店里,在地板上翻滚碰撞,最后“噗”地一声,像破掉的气球似的,散成了漫天光点。
光点散去的瞬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味道——
有铁锈味,有草木腥气,还有一种……像是电路板烧糊了的焦味?
林夏扶着案几站稳,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她抄起手边最称手的家伙
——一把用来敲浆糊的牛角小锤,颤声喝问
林夏谁?!
林夏抢劫还是拆房?
林夏我告诉你,我这店里的书比你命贵!
回答她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暴雨还在哗哗下,雷声在远处闷闷地滚过。
林夏眯起眼,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后,才看清地上似乎躺着几个……人影?不对
,不止几个,好像正好六个,横七竖八地堆在一堆狼藉里,一动不动,像是刚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正犹豫着是该报警还是先打120,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案上的古籍。
那本宋刻本《论语》不知何时被风吹得掀开了页,而刚才还好好的朱笔批注,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那点朱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顺着纸纹蔓延,最后汇聚成一颗饱满的、红得发黑的……血珠。
血珠悬在纸页上,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林夏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修了十几年古籍,见过虫蛀、霉变、火烧、水浸,却从未见过朱砂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与此同时,地上那堆“人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道压抑的、像是野兽被惊醒的低吼声,刺破了雨夜的寂静。
林夏握紧了手里的牛角锤,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这哪是抢劫拆房?
今晚这雷雨天,怕是真要出点邪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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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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