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赛的硝烟还没散尽,维修区的空气里又多了层粘稠的紧张。沈烬刚从“夜隼”里出来,就看到史瑟尔陪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进Been-still的区域,那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挺拔,走到邵野迟身边时,很自然地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那是谁?”陆宣城递水的手顿在半空,声音压得极低。
关疏浚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眉头拧成结:“看史瑟尔的态度……不像赞助商。”
顾明宇调试方向盘的动作猛地一顿,金属部件碰撞发出刺耳的响。他盯着那个男人低头跟邵野迟说话的侧脸,omega的信息素骤然带上点尖锐的攻击性——那姿态里的亲昵,绝非普通朋友。
沈烬的指尖还残留着方向盘的凉意,他看着邵野迟对那男人点头浅笑,那抹笑意和记忆里某个深夜在车库里的样子重叠,又被眼前陌生的场景撕得粉碎。“历征寒。”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财经杂志上见过,历氏集团的继承人,跟史瑟尔有商业往来。”
这时,Been-still的车库里传来一阵低笑。封嘉祺从背后环住林疏芋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看数据屏,林疏芋抬手拍开他作乱的手,眼底却漾着笑意。那画面刺得人眼疼——三对“搭档”,亲昵得像精心编排的舞台剧。
“呵,”顾明宇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检测台,“史瑟尔倒真会凑对。”
查朋阳抱着零件盒从旁边经过,听到这话,脚步晃了晃,零件盒撞在金属架上,发出哐当一声。他慌忙道歉,抬头时正好对上邵野迟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随即转向历征寒,眼神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顺。
少年的脸瞬间白了,抱着盒子快步躲开,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陈明志。
“慌什么?”陈明志扶住他,目光却锁在Been-still那边,“史瑟尔把历征寒请来,明摆着是给我们施压。历氏是赛事最大的赞助商之一,这层关系……”
“怕他?”沈烬的声音插进来,他正弯腰检查轮胎,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赛道上认的是速度,不是关系。”
话虽如此,下午的正赛却打得异常艰难。Been-still的三辆车像被无形的线串在一起,封嘉祺在前开路,林疏芋殿后掩护,邵野迟在中间游走,配合默契得仿佛磨合了数年。好几次沈烬想超车,都被封嘉祺用近乎犯规的走位拦住,而裁判仿佛瞎了眼,连次警告都没有。
“这群裁判被买通了?”陆宣城的声音在耳麦里炸响,“刚才那下明显是故意别车!”
关疏浚冷静地分析:“他们在玩战术,用三辆车的气场压缩我们的空间。顾明宇,你试试从内线切进去,沈哥掩护你。”
顾明宇应了一声,“追风”猛地提速,引擎发出尖锐的嘶吼。他试图吸收前方车辆的能量,却发现Been-still的三辆车能量场异常同步,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根本无法渗透。
“不行,切不进去!”顾明宇的声音带着喘息,“他们的能量场是联动的!”
沈烬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邵野迟身上。对方的驾驶风格变了,过去的凌厉里多了层算计,每一次并线都精准地卡着他的反应时间,像在操控一场猫鼠游戏。
就在这时,历征寒出现在赛道边缘的观赛区,冲邵野迟的方向举起手。邵野迟的车影顿了半秒,随即猛地加速,硬生生从沈烬和顾明宇之间挤了过去,车尾扫过“夜隼”的侧翼,留下一道刺耳的刮痕。
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半秒的停顿,像极了过去每次他在观赛区等邵野迟冲线时,对方总会有的那个微小的回应。
“沈哥!你没事吧?”陆宣城的声音带着惊慌。
“没事。”沈烬回神,握紧方向盘,“换战术,我去牵制邵野迟,顾明宇找机会冲线。”
冲线的前一刻,邵野迟的车忽然慢了半拍。不是故障,更像是故意退让。顾明宇的“追风”趁机冲过终点线,拿下第二,而邵野迟的车紧随其后,第三。
颁奖台上,顾明宇站在亚军位置,目光越过冠军封嘉祺,落在季军席上的邵野迟身上。对方正接过历征寒递来的花,低头时,脖颈处露出一小块皮肤,那里有个极淡的疤痕——是三年前帮沈烬挡掉落的扳手时留下的。
顾明宇的心脏猛地一缩。
台下,沈烬看着那道疤痕,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他忽然想起邵野迟失踪前那晚,自己无意间摸到他后颈时,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
史瑟尔站在历征寒身边,举起酒杯,遥遥朝沈烬的方向示意,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
而邵野迟捧着花,目光无意识地扫过About-just的维修区,在看到查朋阳手里那个旧头盔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被历征寒的话语拉回注意力,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顺的笑。
查朋阳攥紧了头盔,指腹蹭过上面模糊的队徽。他刚才看得清楚,哥的视线在头盔上停留的那瞬间,耳后的血管跳得很快——就像每次撒谎时那样。
夜色降临时,沈烬在赛道旁的旧仓库里找到查朋阳。少年正把那个录音笔埋进墙角的砖缝里,见他进来,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沈哥……”
“他记得。”沈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只是不能认。”
查朋阳猛地抬头,眼里迸出光:“真的?”
沈烬点头,目光望向Been-still车队离开的方向。史瑟尔以为用记忆和关系就能困住邵野迟,却忘了有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一场失忆就能抹去的——比如那个疤痕,比如那半秒的停顿,比如他们曾经在赛道上,用引擎声说过的所有话。
“我们需要证据。”沈烬蹲下身,看着砖缝里的录音笔,“证明他是被迫的。”
少年用力点头,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下来,却带着释然的温度。
赛道的风还在吹,吹过空旷的仓库,吹过暗藏的秘密,也吹向那些被刻意扭曲的羁绊。沈烬知道,真正的比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