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在企鹅馆把脸贴在玻璃上,学企鹅走路。
严浩翔举着手机笑他:“这段能卖给你站姐,开价多少?”
“无价。”贺峻霖突然凑近,“除非你用冰淇淋来换。”
后来在海底隧道,严浩翔借着幽蓝的光线偷亲他额头。
“这也是无价的。”
贺峻霖耳尖通红,却指着游过的鳐鱼说:“它刚才看见你了。”
“那正好,”严浩翔理直气壮,“让它当证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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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重庆,像个巨大的、湿漉漉的蒸笼,黏稠的热浪裹挟着每一个行人。保姆车平稳地停在动物园入口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车门滑开,一股更具体的热气扑面而来。
严浩翔先下的车,黑色短袖衬得他露出的手臂线条利落,他压了压帽檐,警惕地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贺峻霖跟在他身后,动作灵巧地跳下车,白色T恤显得他格外清爽,他深深吸了口这混杂着植物和动物气息的空气,口罩上的眼睛弯了起来。
“快点,翔哥!”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严浩翔的胳膊肘,“我听到狮子叫了!”
“小点声,”严浩翔无奈地看他一眼,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扬起,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跟紧点,别瞎跑。”
今天的行程是临时起意,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空隙。两个连轴转的人,在某个深夜收工后的车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无比陌生的城市,贺峻霖突然说:“翔哥,我们好像很久没去过动物园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团队做了周全的安排,选了非周末,园区方面也做了沟通,尽量低调。
入口处检票的工作人员显然被提前打过招呼,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迅速恢复了专业,低着头快速为他们办理了入园。穿过闸机,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高大的树木投下连绵的阴影,隔绝了大部分直射的阳光,也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需要时刻警惕的世界。孩子们的喧闹声,动物们或远或近的嘶鸣吼叫,混合着夏日独有的蝉鸣,构成了一种嘈杂却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贺峻霖几乎是立刻摘掉了口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一尾重新回到水里的鱼。“自由的味道!”他夸张地张开手臂。
严浩翔看着他,也慢慢拉下了自己的口罩,叠好放进口袋。“注意点形象,贺老师。”他语气带着调侃,眼神却柔和。
“这儿又没人认识我们。”贺峻霖不以为意,注意力已经被不远处的一群火烈鸟吸引了过去。修长的脖颈,粉白色的羽毛,单腿立在水中,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他拉着严浩翔凑到栏杆前,拿出手机对着它们调整角度。
严浩翔站在他侧后方,没看火烈鸟,目光落在贺峻霖专注的侧脸上。额发被细密的汗濡湿了一点,贴在光洁的皮肤上,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动声色地调成静音,对着贺峻霖的侧影,按下了快门。
“翔哥你看!它的腿好细啊,怎么站的?”贺峻霖回头,严浩翔早已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凑过去一本正经地研究:“核心力量强吧。”
两人顺着指示牌漫无目的地走,看了在阴凉处打盹的老虎,隔着玻璃对视了眼神孤傲的金钱豹,又被猴山上上下翻飞、打闹不休的猴子逗得哈哈大笑。贺峻霖学着猴子龇牙咧嘴的表情,被严浩翔嫌弃地推开:“丑死了,粉丝要脱粉了。”
“不可能,”贺峻霖得意地一扬下巴,“我怎么样他们都喜欢。”
路过一个冷饮摊,贺峻霖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眼神往那边瞟。严浩翔心领神会,走过去,片刻后拿着两支甜筒回来,一支原味,一支巧克力。
贺峻霖欢呼一声,接过那支巧克力的,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酱沾了一点在嘴角。严浩翔看着他,伸手,用拇指指腹自然地帮他揩掉。“吃没吃相。”
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微热,低头猛啃自己的甜筒,含糊道:“……要你管。”
甜筒很快吃完,手上的黏腻感被湿纸巾仔细擦去。他们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场馆区,空气里的味道也变得不一样,带着一种湿润的、微腥的凉意。指示牌上写着——“企鹅馆”。
“走走走,看企鹅!”贺峻霖眼睛一亮,刚才那点微妙的羞涩瞬间被抛到脑后,拉着严浩翔就往里冲。
一进入企鹅馆的内部展示区,温度骤然下降,与外面的炎炎夏日判若两季。巨大的玻璃幕墙后,是一片仿造的冰雪世界,灰白的地面,嶙峋的假山,以及一片泛着蓝光的冰冷水池。十几只企鹅在里面活动,有的挺着白白的肚皮,摇摇摆摆地踱步,像一群穿着礼服的小绅士;有的站在岩石边缘,扑扇着短小的翅膀,然后“扑通”一声扎进水里,速度快得像一枚鱼雷;还有的则挤在一起,一动不动,仿佛在集体思考鹅生。
冷气扑面,贺峻霖舒服地喟叹一声:“爽!”他几步跑到最大的那块玻璃前,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凉光滑的玻璃面上,鼻尖都被压得微微变形。
“哇!翔哥你看它们!走路好可爱!”他盯着最近的一只企鹅,那只企鹅正左摇右晃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歪着脑袋看看外面这些两脚兽。
贺峻霖看着看着,忽然起了玩心。他直起身,转过身背对着玻璃,然后模仿着企鹅的步态,胳膊微微夹紧,手掌向外翻,开始一步一顿,左摇右晃地在地上走了起来。他学得极像,不仅抓住了那笨拙又认真的精髓,连企鹅偶尔停顿、茫然四顾的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严浩翔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他迅速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录像功能,镜头稳稳地对准了正在投入表演的贺峻霖。
“啧啧,我们贺老师这演技,”严浩翔一边录一边调侃,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这段珍贵影像资料,要是卖给你站姐,你说能开价多少?”
贺峻霖正好晃到他面前,闻言停了下来。表演的兴致被打断,他非但不恼,那双漂亮的眼睛反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忽然朝严浩翔凑近,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声音压低,带着点撒娇似的耍赖:“无价。”
严浩翔举着手机的手顿住了,镜头里只剩下贺峻霖突然放大的、带着笑意的眼睛。馆内光线幽暗,只有展示区投来的冷白光芒,勾勒着贺峻霖清晰的轮廓,他的皮肤在这种光线下白得几乎透明。
“不过嘛……”贺峻霖拖长了调子,身体后退一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严浩翔的胸口,“除非你用冰淇淋来换。”他眨眨眼,“这次要草莓味的。”
严浩翔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面上却故作严肃地收起手机:“成交。贺峻霖,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民以食为天!”贺峻霖理直气壮,心情大好地重新趴回玻璃上,对着里面那只最呆的企鹅小声嘀咕,“你看你同伴,答应给我买冰淇淋啦!”
从企鹅馆出来,重新投入夏日的怀抱,那点凉意瞬间被蒸发。严浩翔果然守信,在下一个冷饮点给贺峻霖买了支粉嫩嫩的草莓味甜筒,自己要了瓶冰水。
贺峻霖心满意足地舔着冰淇淋,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眯起了眼。他们顺着人流,走向此行最后一个,也是贺峻霖最期待的目的地——海洋馆。
海洋馆的建筑风格带着明显的梦幻色彩,蓝色的主调,波浪形的穹顶。一走进去,仿佛瞬间沉入了深海。光线变得极其幽暗,只有各种水箱里透出的、变幻莫测的蓝绿色光芒,照亮脚下蜿蜒的道路和周围影影绰绰的人脸。空气潮湿而清凉,回荡着空灵舒缓的海洋背景音乐,夹杂着水流汩汩的声响。
这里比动物园更加昏暗,人也更多,但光线和布局天然地形成了一种掩护。两人混在人群中,帽檐下的脸更加模糊不清,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了不少。
他们看了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热带鱼在珊瑚丛中穿梭;看了透明水母在专属的展厅里,随着灯光颜色的变幻,如同一个个降落伞般优雅地张合、漂浮,如梦似幻;看了笨重又憨厚的海龟慢吞吞地划水;还在触摸池,贺峻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海星粗糙的背。
“像石头。”他小声对严浩翔说。
严浩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比那些海洋生物可爱一万倍。
终于,他们走到了那条著名的海底隧道。
踏入隧道的那一刻,仿佛真的置身于海底。透明的弧形玻璃穹顶在头顶和两侧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充满海水的观景廊道。光线在这里更加幽蓝,如同最深的海底折射上来的微光。各种各样的鱼类,大大小小,形态各异,在他们头顶、身边悠闲地游弋。庞大的鳐鱼像水下幽灵,舒展着巨大的三角形身体,拖着细长的尾巴,优雅地“飞”过;鲨鱼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沉默地巡游;成千上万条银色小鱼组成庞大的鱼群,如同流动的金属风暴,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动作整齐划一,反射着粼粼微光。
视觉冲击力太强,贺峻霖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站在原地,仰着头,几乎看呆了。
“太美了……”他喃喃自语。
隧道里游人如织,拍照的闪光灯不时亮起,孩子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但在这片幽蓝的、仿佛与世隔绝的光线里,在这些沉默游弋的生物的注视下,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严浩翔站在贺峻霖身侧,和他一样仰头看着这奇妙的景象,但更多的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被身边的人吸引。幽蓝的光流淌在贺峻霖的脸上,勾勒着他柔和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和因为惊叹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游动的鱼群和水波的光影,像盛下了整片海洋。
周围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只剩下水流透过玻璃传来的、沉闷而规律的汩汩声,像放大了的心跳。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袭上严浩翔的心头。强烈,且不容抗拒。
他侧过头,目光从那些奇幻的海洋生物,彻底落回贺峻霖身上。他微微倾身,靠近那片被蓝光笼罩的侧影,动作快得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嘴唇轻轻印在贺峻霖的额头上。
触感微凉,带着海洋馆特有的湿润气息,和他本身熟悉的、干净的味道。一个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吻。
贺峻霖猛地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仰着的头倏地低下,震惊地转向严浩翔,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幽蓝的光线下,他脸颊和耳朵上的红晕无所遁形,迅速蔓延开,像晚霞染红了天际。
严浩翔已经直回了身体,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突兀的举动只是随手拂掉了他肩上的灰尘。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眼神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温柔。
他看着贺峻霖通红的脸颊和耳朵,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混合着更深的悸动,语气却刻意放得平淡,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这也是无价的。”
贺峻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额头上那个被亲吻过的地方,明明触感早已消失,却开始隐隐发烫。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严浩翔,目光在游弋的鱼群中无意识地搜寻,试图找个什么东西来打破这让他手足无措的暧昧气氛。
恰在此时,一条体型颇大的鳐鱼,扇动着它宽大的身体,慢悠悠地从他们正前方的玻璃后游过,扁平的身体,小小的眼睛,后面跟着细长的尾巴,姿态奇异又带着点憨拙。
贺峻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伸出手指,指着那条即将游远的鳐鱼,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盖:
“它!它刚才看见你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是谴责和提醒,殊不知在严浩翔眼里,那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只剩下欲盖弥彰的可爱。
严浩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条已经快要融入深蓝背景的鳐鱼,又收回目光,重新牢牢锁住贺峻霖。他非但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向前又逼近了半步,在幽暗变幻的光线下,直视着贺峻霖闪烁的眼睛,理直气壮地,一字一句地说:
“那正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周围模糊的嘈杂和水流声,清晰地钻进贺峻霖的耳朵里。
“让它当证婚人。”
贺峻霖彻底愣住了,大脑像是被这句话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证……证婚人?鳐鱼?他看着严浩翔,对方的表情是少见的、毫不掩饰的认真,甚至带着点近乎霸道的笃定,眼神灼热,几乎要将他点燃。
脸颊上的热度轰的一下炸开,比刚才更甚,他怀疑自己的脸现在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沿着隧道继续往前走,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疯了吧你……胡说八道什么……”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湮没在了背景音乐里。
严浩翔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震动。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
隧道很长,幽蓝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流转,巨大的鱼群时而汇聚成银色的漩涡,时而又如烟花般散开。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贺峻霖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额头上那个虚幻的触感,和耳边那句石破天惊的“证婚人”,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回荡。他不敢回头,只能感觉到严浩翔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背上,带着温热的重量。
走到隧道尽头,光线稍微亮了一些,连接着一个纪念品商店。贺峻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混入挑选商品的人群中,试图用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严浩翔也跟着走了进来,随手拿起一个钥匙扣看了看,又放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在货架间略显慌乱的身影。
最终,贺峻霖在一个摆满毛绒玩偶的架子前停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一个丑萌丑萌的鳐鱼玩偶——和刚才隧道里那条神似,扁平的身体,憨憨的表情。
严浩翔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架子上拿下了那个鳐鱼玩偶。
“走吧。”他低声说,声音在商店的嘈杂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贺峻霖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结账的时候,严浩翔自然地把那个鳐鱼玩偶放在柜台上,一起付了钱。
走出海洋馆,夕阳的金辉洒满大地,驱散了馆内带来的最后一丝凉意。暑气重新包裹上来,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暖。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靠在椅背里,带着一天嬉戏后的疲惫。贺峻霖怀里抱着那个丑萌的鳐鱼玩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它柔软的尾巴尖。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玻璃上模糊地映出身旁严浩翔的轮廓。额头上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
严浩翔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浅、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贺峻霖悄悄收回目光,把怀里那个充当了“证婚人”的鳐鱼玩偶,抱得更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呀😘这是一章写了有一段时间的番外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好时间发布,希望大家在国庆小长假都能够有美丽闲适的放松时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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