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凌澈用力点头,指尖还残留着骨片传来的冰冷触感,“虽然很微弱,混杂在那些混乱的怨念里,但那种‘冷’和‘贪婪’的感觉,错不了。就像同一种毒蛇在不同地方留下的毒液痕迹。”
顾时沉默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片,那只日晷左眼的光芒明灭不定,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刻。他踱步到一扇布满灰尘、镶嵌着彩色琉璃的高窗前,望着窗外苍蓝学院那些流光溢彩的尖塔和浮空平台,久久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同源……”许久,他才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得像一缕叹息,“蚀灵会……古战场怨念催生的灵蚀……难道他们掌握的禁忌技术,竟能追溯到如此古老的源头?还是说……他们找到了催化甚至利用这种古老怨蚀的方法?” 他猛地转身,那只日晷左眼锐利地看向凌澈,“此事,莫要对他人轻易提起。学院这潭水……比你看到的深。秦老头那里,我会去说。”
---
理论课的冰冷石室如同一个巨大的石胃。空气里漂浮着异能符文拆解后的枯燥粉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闷。秦镇岳干涩沙哑的嗓音,正如同最坚硬的磨石,反复研磨着“异能回路基础构型”的冰冷条文。
“……灵枢为锚点,异脉为通路,能量流转,首重‘稳’与‘衡’。节点偏移毫厘,轻则回路失效,重则反噬己身。”秦镇岳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划,留下几道短暂凝滞的土黄色光痕,演示着几个基础的回路模型。
凌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理解那些抽象的光痕轨迹。但昨夜藏经阁骨片的冰冷触感和顾时沉重的告诫,如同阴云般盘踞在心头,让他难以真正投入。他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岳峥磬。魁梧的少年依旧坐得笔直,像一块嵌入石壁的碑。他粗大的手指握着一支特制的、笔杆粗如儿臂的石笔,正在一块厚重的石板上一笔一划地临摹着秦镇岳演示的回路,动作缓慢而沉稳,每一道刻痕都深嵌石中,透着一股磐石般的专注力。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气息,依旧像一道无形的壁垒,隔绝着石室的沉闷。
就在这时,石室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身影轻盈地走了进来。她的出现,仿佛一道温煦的光束骤然穿透了石室的阴霾与沉闷。她穿着与其他学员截然不同的服饰——一袭质地柔和的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极其精巧的、如同蒲公英绒球般的淡金色纹路。长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肩头。她的面容并非绝艳,却异常干净柔和,仿佛被最清澈的溪水洗涤过,眉眼间天然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萦绕的淡淡光晕,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极其柔和、温暖的白金色辉光,如同初春清晨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在她肩头,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半透明的、由无数纤细光丝构成的蒲公英绒球虚影。绒球缓缓旋转着,不断有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温暖治愈气息的光点从中飘散出来,如同微缩的星辰,无声地融入周围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