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沉默地将那块冰冷沉重的金属残片放在石桌中央。残片落在石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在绝对寂静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厚厚的污垢掩盖了它大部分的形态,只有那几道扭曲盘旋的暗红蚀刻纹路,在惨白的光线下透出一丝不祥的邪异。
秦镇岳没有立刻去拿。他那浑浊的目光在残片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审视一件久违的故物,又像是在评估其危险性。随即,他的视线缓缓抬起,重新聚焦在凌澈脸上,那目光如同最沉重的磐石,带着一种缓慢而无可抗拒的压力,沉沉压下。
“谁给你的。”不是疑问,是冰冷的陈述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凌澈紧绷的神经上。
凌澈的喉咙有些发干。顾时凝重的托付和那双日晷眼中孤注一掷的决绝在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试图维持清醒。
“捡的。”凌澈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保持平稳,“在工坊……堆放废料的地方。”
“捡的?”秦镇岳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那双浑浊眼睛里的审视光芒却骤然锐利了几分。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却更加沉重、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挤压着凌澈的胸腔,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灰岩-73,你认为,一个刚经历灵蚀污染、精神透支、连走路都发飘的学员,会‘恰好’在工坊的废料堆里,捡到一块蕴含古战场核心怨蚀烙印的‘葬灵仪轨’碎片?并且能一眼认出它的危险,还知道要藏起来?”
“葬灵仪轨……”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凌澈的耳膜。他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顾时没有告诉他这个名字!但秦镇岳直接点破了!而且,他完全洞悉自己当时的状态!
“我……我只是觉得它上面的气息很危险……很冷……和石室里的污染很像……”凌澈艰难地辩解着,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很像?”秦镇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讽刺的意味,“你的通感,确实敏锐得过分。顾时那老东西,倒是找了个好探针。”他枯瘦的手指终于伸出,没有直接触碰那块残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凝练的土黄色灵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轻轻拂过残片表面厚厚的污垢。
嗤嗤……
细微的声响中,那些覆盖的污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纷纷扬扬落下,露出残片下方冰冷的、布满烧蚀和锈蚀痕迹的金属本体。那几道暗红色的蚀刻纹路在剥离污垢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妖异,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毁灭与吞噬气息。
“认得这个纹路吗?”秦镇岳的手指停在一条扭曲盘旋的暗红纹路上方,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锁住凌澈的眼睛,“或者说,你‘感觉’到了什么?在你接触它的那一刻?”
轰!
秦镇岳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练厚重的精神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这压力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真实”意志,蛮横地挤压着凌澈的意识空间,试图将他感知到的一切强行“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