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是堪堪控制好了药量，程小时喝下牛奶，大概十几分钟后，意识变得飘忽，却并没有真的陷入睡眠，而是非常柔顺地紧贴着陆光，褪去粉饰，变回一个成熟的男人，这种状态很奇怪，因为当人卸下防备时，他们通常是变得更幼稚，但眼前的程小
时却回归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成熟却又悲哀的样子。
“程小时……你在这里吗?”
陆光声带颤抖好几次，开口却只说出这句话。
“啊…."黑发男人仰面躺在枕头上，却微微侧过来，注视着陆光的眼睛，一只手抬起来去抚摸他的脸，疼惜至极的样子，“那你呢，陆光，你还在这里吗。房间里的光线愈加昏暗了，连月色都消失不见，诡谲的黑色浓厚得像露，陆光开始看不清他们的墙，他们的衣柜，他们的床，眼前的一切和梦里的陈设悄无声息重合，陆光终于拨开了那堆玻璃碎片，看清了其下掩埋的，一张结婚照。
陆光为自己感到可惜。他没有体验到那些东西，那些在某个时空存在着的，可能的未来。程小时仍然微笑着，柔情蜜意地注视着自己，陆光想，也许他们会接吻，接很多的吻，会做比jw更亲密的事，会习惯做那些事，也许他们会一起旅行，一起遭遇困难，一起收获喜悦。真可惜，这个念头又出现，陆光茫然地貶貶眼，看着程小时，随即闭上眼睛靠近了他。
陆光吻住程小时那一秒，墙上的时钟显示11:25，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瞬间，陆光忘记了自己的梦，忘记了拍立得，忘记了程小时的时空缺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在一个平凡的夜里，把初吻送给自己的爱人。
药物的作用让程小时意识混乱，他被陆光吻住，可眼前出现的却是在另外一个房子里，陆光含着他的zc轻轻di chuan的样子。
他太累了，仅仅是接吻对他来说也太累。到最后，陆光不愿意再留在病房，他回到了和程小时的婚房，每一个夜晚，程小时都更深地意识到，陆光已经干涸了，轻轻一碰就要沿着纹路裂开，露出鲜红肌理和白色关节，碎渣掉在地板上，摸起来像骨瓷的质地，落入水中却很快
融化。有时候，程小时抱着他，两个人一起坐进浴缸，浴缸很大，足够大，可以供他们容身。程小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绝望的农夫，从一个山头又越过另一个山头，只想把两桶泉水浇到自己的最珍贵的、赖以生存的半亩田地身上。永远包容着自己的陆光已经无法滋润这
个世界了，反过来还需要被灌溉。
程小时曾像毒性强烈的棘眦海蛇，顺着水流直往陆光身体里钻，完完全全地捅进去，被包裏，被缠绕，接近阳光的深度，海水都是暖而咸涩的金色。而现在他却不敢了，仅仅只是往那内里稍稍探索，陆光就受不了，身子像艘老旧的沉船般晃动，发出即将破碎的叹息声。
程小时于是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背脊，将这一副完美躯壳稳稳地固定在自己怀里，连血肉，带骨架，物归原位地堆砌着就是他仅剩的欲望。
雾气氤氣，程小时在浴室镜子里看不清自己的脸，孑然一身的男性躯体赤裸直白。光的反射像是绕过了陆光，他自己闪着光，程小时低头，怀里是被云朵包绕，堪堪将离去的透明身体。
“程小时，我们是不是，一直很幸福?”
25岁的陆光身体温热，双手有力而坚定地环着程小时的脖子，他看着时钟跳动，发现自己也没有其他问题想问了。那瞬间，36岁的程小时意识回流，陡然发现时间的荒野里，自己又一次被陆光拉住了腰间的绳索。金色骨链颤
抖，一股无可逆转的狂风呼涌而来，程小时看见那枚戒指戴在陆光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是的，我们一直都幸……”
墙上的时针转动到11:50，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像是灰姑娘的魔法失效，程小时的表情在一个瞬间转变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睡眼惺忪，像是刚被吵醒，揉着眼睛，表情澄激，噪音还哑着，嘟囔道：“嗯?陆光，怎么还不睡...”
预想的场景在眼前发生时，陆光还是被巨大的悲哀击中了，他颤抖着又问了一次：“程时，你还在这里吗?”
“唔.…什么，我一直在啊，陆光，怎么了，你是不是做噩梦啦?“黑发的男孩眼睛半睁半闭，却还是本能反应地来牵陆光的手，那人的手冰凉，不断颤抖，陆光四处环视，发现床头的马克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张拍立得，命运呼啸着催促，他全身发抖，却还是伸出手拿起
了照片。陆光闭上眼睛，在照片里开始寻找程小时，一无所获。陆光双手合十，试图进入照片，可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包裹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失败了。
（明天完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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