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因为你的目光,在极度惊恐和混乱的扫视中,无意间落在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袋里,最后露出的那一角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不是报告,不是记录。
像是一张……便签?
你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弯下腰,用冰冷麻木的手指,将它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普通的米黄色便签纸。纸质很薄,上面没有打印字体,只有一行手写的字迹。
那字迹……歪歪扭扭,带着儿童特有的稚嫩和用力过度的笨拙。墨水是蓝色的,有些地方因为洇开而显得模糊,但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执拗的、不顾一切的狠劲。
那是你十岁时的笔迹。
你认得。
烧成灰你都认得。
便签纸上,只有一句话,一句用尽全力写下的、浸透着无边黑暗的诅咒:
“哥哥,帮我杀了他。”
嗡——!!!
整个世界彻底崩塌,陷入一片死寂的、永恒的黑暗。窗外的雨声、城市的喧嚣、甚至你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了。只有那张轻飘飘的、承载着万钧重量的便签纸,死死地攥在你冰冷僵硬的手心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皮肉,直抵灵魂。
哥哥……帮我……杀了他……
那个在阳光下送你苹果项链的邻家哥哥……
那个在满墙照片前无声说替你顶罪的男人……
那个在深夜里潜入别人公寓的幽灵……
那个在车库设置死亡陷阱的凶手……
原来……
一直是你。
那个被窥视、被收集、被恐惧吞噬的“小苹果”,那个自以为无辜的受害者……原来,才是这一切扭曲黑暗的源头。那枚裂开的苹果项链里冰冷的定位器,那台相机里无声的偷拍照,那无处不在的针孔眼睛……或许,从来都不是夏以昼的囚笼。
那是他病态的祭坛。
供奉着他唯一的、扭曲的信仰。
供奉着……他永远的小苹果。
供奉着……来自深渊的指令。
冰凉的雨点,不知何时从忘记关严的窗缝飘了进来,无声地打在那张泛黄的便签纸上。蓝色的墨水字迹,在水的浸润下,慢慢地、无声地洇开、模糊、变形。
像一滴永远擦不干的眼泪。
也像一张无声狞笑的、来自地狱的脸。